虽说后来温景随领着温献容来回话的时候解释了几句,但温太太心中仍是有芥蒂的。
一则是她认为姚守宁此时太过失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没有跟长辈打声招呼,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些。
二来则是温景随替姚守宁说了好话。
他虽说是轻描淡写,但温太太了解儿子,知道他这必是上了心。
正如温太太了解他一样,温景随也清楚母亲的性情。
若照平时的情况,他应该一声不吭,全由温献容出面哄人,才会使温太太心中舒适。
可当时柳氏就坐在旁,本身因为女儿离开已经有些尴尬,他出言自然缓解了柳氏的难堪,使得柳氏对他印象颇佳。
这自然是顾全了未来丈母娘的颜面,却使得温太太不大高兴。
她认为这未来儿媳还没过门,儿子的心便已经偏了过去。
柳氏与这未来亲家相识多年,看出她笑意勉强,便坐了一阵就找个借口告辞,回来的路上想起这事儿,心中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当时在温家她没说,但她细思女儿往来的闺中好友,却越发怀疑这朱小姐的身份。
“是长公主的一个晚辈。”
姚守宁按照临走之时陆执找的借口说了出来,以应付母亲的查问。
“真的?”
柳氏还有些不信,提高音量,追问了一声。
姚守宁十分镇定,点了点头:
“嗯。”她将一路上想的借口说出来:
“这位朱小姐原本是江州人,当年受长公主赐了朱姓,认作了晚辈亲随。”
据陆执所说,他与长公主已经通过气,会替他兜底撒谎,姚守宁也不怕柳氏打听,索性自己编造出了一个‘朱小姐’的身份来堵柳氏的疑问。
她了解柳氏为人,因此不等她依次发问,便先说道:
“先前因世子中毒昏迷一事,才来了神都,听说是世子苏醒时我也在场,所以心生好奇,想来见见我而已。”
柳氏心中本来还有些怀疑,但见她将‘朱小姐’来历说得头头是道,且长公主当日调兵入京一事也确有此事。
又看姚守宁说得十分肯定,面上不见半分心虚。
再一回想她近来乖巧,天天躲在房中抄书,半步不出门的样子,心中又信了一些。
不过她并没有完全信任,因此又换了个问题:
“你今日出门,可曾遇到什么怪事?”
她似只是随口一说,但姚守宁却想到了先前回家时冬葵所说的话,心中不由一跳,脸上却装出有些茫然的模样:
“怪事?”她偏了下脑袋,想了一下:
“遇到了个道士。”
“遇到道士叫什么怪事?”柳氏闻听此言,不由摇了摇头。
因当今皇帝带头修道的缘故,大庆重道甚于重儒,道观林立,光是神都城大大小小的道观便不知凡几,街上遇到道士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那娘是指什么事?”姚守宁故作不知,接着就听柳氏道:
“听说珠子巷那边坏了一辆马车,车里坐了两位小姐,掉出来时还在拉拉扯扯。”
这也是柳氏怀疑姚守宁的地方。
她是由一辆马车接走的,接她的人也恰好是一位‘小姐’,更何况事发之时是姚守宁离开温家不久之后,且地方离得还不远,自然令柳氏难以完全相信。
“有这回事吗?”
姚守宁说这话时,看了一眼苏妙真。
她含着笑意,手里捏了绣品绷圈,安静的听着母女俩的谈话,并没有出过声,似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绣活上。
但姚守宁注意到,自从自己进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动过针。
“我没有听到这个事,幸亏我们的马车没坏,我买了书后,还是朱小姐送我回来的。”
姚守宁觉得自己的谎言肯定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因为她说的一大堆话中,除了遇到道士之外,便没有一句是真的。
而苏妙真听了这些,她身上的‘意识’却并没有发出反驳的声音。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道‘意识’也并非那么无所不能,仿佛‘它’也有一定的限制,似是受到了什么屏蔽,并不能窥探到自己的内心及今日自己与陆执见面的事情。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她想起了冬至前一晚自己所做的那一场苏妙真敲门的恶梦,仿佛今日的结果与那一场梦境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联,她一时也说不清。
说到了这个地步,柳氏心中的疑问暂时得到了安抚,虽说她仍隐约有不妙的预感,可姚守宁对答如流,守门的小厮也确实说过这个小女儿是由马车送回来的。
至于是不是先前温家那一辆,柳氏没有亲眼看到,也不十分确定,但她仍是没有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