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身体也在颤抖之下逐渐下沉,随着柳并舟的身躯每往下沉一截,整个神都城都像是跟着在往下陷,水位逐渐升高,慢慢要将看顶淹没。
“啊——”
恐惧感作祟之下,所有人放声尖叫。
“啊!”姚守宁也情不自禁的叫喊出声,但她并不仅只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看到柳并舟的身形在跌落。
“外祖父!”
“皇上,请您退步!”
柳并舟声音嘶哑的再喊,他的力量已经不足,满头长发顷刻之间变得雪白,此时全凭一股意志支撑着,没有陨落。
他话音一落,想要都城百姓的意志迸发出最后的余威,他的身上涌出乳白光晕,那光晕之力托着他再次上升。
原本光泽黯淡的护盾因他这力量的爆发而陡然间向外、向上扩充,逼得水波后退,‘河神’原本徐徐向前的脚步也被柳并舟逼得定住。
‘哗——’
水浪无声的涌动。
水光里,‘河神’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那一大团缠绕黑气所化的巨茧无声的消融,黑气如同水底蔓延开的轻纱,在水波之中流涌,露出内里‘河神’的真容。
姚婉宁下意识的探头去看,却无法从眼前这个可怕的、沉默的‘河神’身上找到丈夫熟悉的气息。
只见此时的‘河神’身材高大极了,那黑气化为实质的盔甲,穿戴在‘他’的身上,使‘他’往那一站,便让人心生死亡临头的阴影与恐惧。
‘他’似是感应到了面前的阻碍,缓缓的抬起了头。
众人胆颤心惊之间,‘河神’睁开双目。
那是一双银色的眼睛,令人望之而生畏,那双银眸之中盛载了绝望、黑暗与死气,仿佛无尽的深渊,许多人与那目光对视的刹那,意识便像是堕入地狱。
“啊!河神来了!”
“我们会死的——”
“柳先生也斗不过——”
……
恐惧影响之下,许多人心态瞬间崩塌,一旦心境崩溃,信念随即受到影响。
柳并舟的身体开始不稳,血液‘滴滴答答’从他伤处迸开,但在流涌而出的刹那,又化为力量,稳固住他的盾牌之中。
“我以我命为祭,以我寿元为祭——”
他仍在强行抵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坚持不了多久。
而此时‘河神’在短暂的驻足之后,有了新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了手,这个动作引得水中黑气疯狂涌动,接着往‘他’掌心汇聚。
‘喀!’
他似是打了个响指,黑气顿时只只鸦雀,‘唧唧喳喳’的叫着,成群结队开始往盾牌振翅飞来。
‘呯!呯!呯!’
近处的黑气冲击盾光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幽暗的水底还有源源不绝的鸦雀飞出。
‘唧里咕噜’的雀鸣声响伴随着密集的振翅声响,水底开始疯狂荡动,波浪排排涌来——
“不好!”
朱世祯眉头一皱,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张辅臣出声:
“我儒家有这后继之人,真是可喜可贺。”
‘唉。’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既是欣喜于未来儒家可见会有许多继承我们儒脉衣钵者,却又感叹于重聚的时光如此的短暂。”
他说完,看向朱世祯,目光从顾敬身上掠过,接着落到了孟松云的身上:
“这一次,我要先走了。”
他话中有话,正因姚守宁的话而陷入情绪极端不稳定的孟松云听到他这样一说,愣了一愣:
“什么意思?”
“小五,我走啦。”张辅臣没有解释,而是笑眯眯的道。
朱世祯与顾敬两人眼中流露出不舍、释怀的神情,兄弟几人视线交流半晌,接着二人拱手作揖:
“长兄慢走!”
“哈哈哈。”
张辅臣畅快大笑,冲几人挥了挥手,接着双手往后一背,转身面向柳并舟,抬腿前行。
他的身体之中涌现璀璨金光,每往前一步,那身影便透明一分。
待走到柳并舟身后时,身形已经溃散,重新化为一颗心脏。
那儒圣之心至纯、至真,带着张辅臣皆生之力。
“啊——”
姚守宁见此情景,双手交叠,捂住了嘴唇,眼睛倏地瞪大,发出惊呼之声。
而此时的柳并舟已至油尽灯枯,他五感已失,献祭了一切之后,他看不到周围的情景,听不到声音,只能感应到自己的气息在逐渐微弱,意识濒临溃散。
在将死关头,他暗叹:还是不行吗?
‘河神’走到了哪里?自己以命换来的盾牌还能护住神都城多久呢?
守宁能不能想出办法,与张辅臣、朱世祯等人找到生路,带领大家逃离此地?
他心中有太多的不甘与遗憾,可惜他的道只能走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