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替徐相宜等人问的,说完之后,徐相宜等人也看向了姚守宁。
“他们只是暂时退出,并不是真的离去。”姚守宁忍住心中的悲伤,道:
“狐王的肉身还没有复苏,眼前的小打小闹并不是妖邪真正的目的,我们主要的注意力应当集中在‘河神’的身上,但也要防止楚少廉等人使计——”
柳并舟听她分析,露出笑意,点了点头,赞成她的话语。
“目前外祖父暂时震慑住了妖邪,可这‘镇宅’二字,应当也消耗了外祖父不少的力量。”
妖邪此时暂时退避,正好也容柳并舟喘口气。
“不错。”柳并舟点头。
他招了招手,只见半空之中那轮璀璨如小太阳般的光点迅速降落,化为‘镇宅’二字,重新落回到了门廊之下。
只是此时两个大字相比起先前,光芒要暗淡了些许,柳并舟的脸上难掩疲态。
“‘河神’还没有现身,我们当务之急是要逼出狐王真身。”
如果不解决这个隐患,若是让两大灾劫同时现世,神都城将很难抵挡住这波攻击。
“外祖父您刚刚的‘镇宅’应当激怒了狐王。”姚守宁道:
“它应该不会沉住气太久,我预测刑狱司的人可能会冲周围普通人下手,以迫使您出面——”
柳并舟皱了皱眉。
神启帝已经彻底沦为与妖邪为伍,忘了当年先祖定国时的使命。
他心中生出一丝后悔:自己当日是不是不该从陈太微手中救了老皇帝一命?若不救老皇帝,如今一切是不是又与当日不一样了?
但这个念头刚起,又被他狠狠掐去。
这一场浩劫避无可避,神启帝的临时倒戈只是妖邪现世的一个契机。
纵使没有这个契机,准备了七百年的狐王仍会复苏,神都城说不定早就乱套,人祸与妖祸同时爆发,结局更惨烈一些。
最重要的,是大战在即,他的心境不能出现破裂,否则极有可能会被狐王有机可趁。
他的目光逐渐坚定,外面妖风阵阵。
姚守宁的预言很快实现。
柳并舟的‘镇宅’利害非凡,打得不少前锋妖邪魂飞魄散,姚家成为了一块难啃的骨头,是卡在妖族喉间的一根刺。
若不除掉柳并舟,妖邪肆意入侵人类的计划总会受到阻碍。
甚至经历过当年被驱逐历史的狐王清楚的知道一点:人类韧性坚强,乱世易显人性的黑暗,同时亦会激发出人性的至真。
大庆七百年的传承巩固了皇权,虽说儒子如今看似受人尊重,可实则已经势微。
尤其是神启帝登位之后,沉迷修道,重道抑儒,打断了许多文人的脊椎,使得儒家不再昌盛。
堂堂人族,如今竟只有柳并舟一个大儒独存。
近来妖族消灭了不少文臣、清流世家,使得神都城中人人恐惧于妖邪血腥手段,但柳并舟不死,文人之心不死。
一旦时间拉长,极有可能会在这股高压之下,使得这些文人生出清骨,养出浩然正气,到时反成克制妖邪的主力!
屋门之外,楚少廉身下黑影蠕动,他侧耳倾听,似是在与那阴影轻声交流。
半晌后,他突然抬起了头:
“柳先生,还请你打破‘言咒’,主动开门。”
“奉皇上之命,捉拿妖逆姚氏长女姚婉宁。”
姚守宁预知之境中的情景发生,楚少廉温声道:
“姚家受皇恩,不知感激……姚婉宁身怀逆胎……罪该万死!”
“照大庆律例,若有人作奸犯科,邻居知而不报者,亦该凌迟处死。”
他温声细语,如同文质彬彬的文人,可说出口的话却似是淬了血腥。
苏妙真听到这话,心中恼怒,忍不住道:
“楚先生,你与我父亲当年乃是故交,说话怎么如此不分是非?”当日她受妖狐蛊惑,对于这位楚家长子印象极好,此时见他助纣为虐,心中失望至极:
“我爹敬重你的人品、才华,对你很是信任,当日亲自作保,说服我的外祖父和长公主,在顾相面前替你作保,将小皇帝托付给你,你如今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以杀人来威胁我的外祖父呢?”
苏妙真虽说经历了妖邪祸害,但她年纪还小,心性始终沉不住气,难以理解人性的复杂,亲耳听到楚少廉的话后忍不住出声喝斥。
屋门之外,楚少廉顿了半晌,接着轻笑出声:
“多谢苏小姐指教,但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太上皇暂掌国事,我为主分忧,又有什么不对?”
末了,又道:
“更何况我自是忠于小皇帝的,如今所为,不过是替小皇帝除去未来附逆,此举小皇帝也是应允的。”
“至于你爹,若因此而认为我行事不对,想必当年他就是有眼无珠,没有看清我的真实性格。他自愿出面作保,多管闲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