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心难测(172)
裴喻只是露出温柔的笑,缓缓朝她靠近,在她耳旁悄声道:“若郡主还记得今日承诺之事,可先回府写好信。”
她没再挣,只淡淡道:“我知晓了。”
裴喻摸了摸她的鬓边的碎发,松了手,拱手行礼:“臣恭送郡主。”
再抬眼时,却看向了坐在巷子尽头马车里的温慎。
温慎面无表情,眼中一片死寂,但裴喻眼中却带有淡淡笑意,似乎是在与老熟人打招呼。
明明他们未曾见过,如此这般,只有一种可能,他知晓自己。并且,不单单是仕途上的知晓。
温慎不甘示弱,不肯收回眼神,可那人却一片云淡风轻,沉着转身,进了府内。
他输得彻底。
“大人,还要去追马车吗?”付同也看见了。
“不追了。”他道。
杜宇驾车掉头,没忍住多了嘴:“大人既然已追来了此处,何不去问个清楚呢?倘若真有什么隐情呢?”
“能有何隐情?你没见他们那副郎情妾意的样子?”付同有些恼,“我就说了这么些年都没寻到,除非是她自己有意躲了起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亏得大人还等了她这样多年,还不如早些另娶,说不定现在孩子都会说话了!”
杜宇急急推他,小声道:“莫再说了。”
他一个胳膊肘拐回去:“刮骨疗毒,若不忍受彻骨痛,如何能放得下?”
两人正要争论,马车里突然道:“付同,去溪行那儿将谌儿接来。”
“啊?”两人齐齐转头,“去接小公子做什么?”
温慎未答,只静静看着马车内摇晃的车帘。
直至马车回到府上,他又沉声吩咐一遍:“付同,即刻便去。”
付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了,随意收拾了包袱,便启程出发。
人一走,温慎又朝杜宇道:“去长公主府送信。”
“方才不追,现下又要去送信。”杜宇嘀咕一句,拿了信出门。
温慎看着窗外那排盛放的红色小花,没有说话。
人都走了,院子里静下来,方才的画面开始往他脑中涌。
他们站在那儿手牵着手,隔得那样近,几乎要贴在一起,或许在府中早已……他还有什么勇气追上前当面问个清楚,他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还想给自己留一丝体面。
他要一个回答,哪怕是他不想听到的,只要一个回答,他会如她所愿,将从前过往掩埋于心底,从此往后一别两宽。
但信连送都送不进去。
杜宇一连去了好几日,都是无功而返,都快被磨得没脾气了,可温慎仍不肯放弃,仍让他去门口守着,务必要将信送进去。
只可惜,直到郡主与裴大成亲那日,信也未能送进去。
街上热闹得很,天刚亮,宵禁刚解,便有了奏乐声。从裴府到长公主府一路的商铺街道全挂上了红绸,城门那处有两家共同派来的侍女小厮在发喜糖,那些从未尝过糖为何物的小孩齐哄哄凑过去,围了一圈。
温慎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闭了闭眼,放下车帘,有一瞬间不想再去闹了。
这样热闹的婚宴他给不了,是他欠她的。
“父亲,我们还去寻母亲吗?”温谌抬眸看着他。
他没说话。
温谌又伸着脖子往外看:“父亲,外面在做什么?好热闹。”
“有贵人今日成亲,外面在发喜糖。”
“那我可以去领吗?”
“可以。”温慎朝外吩咐一声,“杜宇,带谌儿去领喜糖。”
杜宇头皮发麻,低声应了是,牵住温谌往外走。
温慎就坐在车里,看他们一起朝前去,挤在人群之中,快要被淹没。
温谌早产,先天不足,后去益州时,有一年水患,城中四处大乱,不知哪处来的仇家险些将他溺死。所幸最后捡回一条命,只是看着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皮肤白得可怜。
站台上的侍女约摸是见他孱弱,笑着多给了他几块糖。
他捧着糖笑着跑过来,眉眼处和他母亲一模一样。他钻进车厢,挑选了一块大的:“父亲,你快尝尝甜不甜?”
温慎,甜不甜?
他忍了许久,泪还是陡然掉落。
“爹爹,你为何哭了?”温谌腾出手来,给他摸摸眼泪。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吃,你拿好,等见了你母亲,给她吃。”
第69章
温谌将糖妥帖包好:“母亲在何处?我们何时才能见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