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都被他猜中了。舜音转开眼,又想腹诽他精明,口中轻声说, “反正也被你带出来了。”
穆长洲只当她是默认了,看了她好两眼, 笑一下,才转身下了高台。
等舜音再看出去,已有一行人骑马而来,直奔台下,个个穿着软甲,挎着弓箭,一副行猎模样,老远就对着穆长洲见礼。
她才知道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一行,早就有人在夏藐,看装束都是低阶武将,应该都是穆长洲的下属,隐隐约约听见几人说话声——
“军司怎么来了?”
“军司今年来早了,以往从没来这么早过。”
穆长洲站在那里,温雅如常:“以往也没这么闲过。”
舜音听了个大概,看见昌风已引着他的马过来,手里似还拿着什么要交给他。
他只摆了下手,朝她这里看了一眼,随后翻身上马,一手持弓,衣袍振振,当真入了围场去了。
那一行低阶武将也都跟着去了。
舜音看着他策马而去,身影在围场中一闪而过,隐隐猜到了一些,果然来此是故意的。
昌风已快步朝她这里走来,到了跟前,双手呈上封信:“夫人,我们刚到,便有急信送至,军司说以后夫人的信都可以直接交由夫人。”
舜音才知他刚才要给穆长洲的是什么,立即接了过来。
是秦州来信。舜音只看了一眼信封就飞快拆开,展开信纸,自然还是封无疾的写来的。
不同以往,这封信虽仍是以密语写就,却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舜音刚刚看完,唇角已微微扬起,这次竟然是个难得的好消息,她手指不禁在信纸上抚了一下,简直已许久没感受到这般喜悦。封无疾言辞间更难掩情绪,难怪会写了这么多。
但她随即便敛了笑,往围场中看去一眼,已不见穆长洲身影。
舜音按一下暗自激动的心口,手上缓缓将信纸折起,现在他已被打压,还不知后果如何,若是严重,往后可能连信都无法再顺畅往来,那她的事,她的责任,还如何继续得下去……
眼见昌风还站在一旁,她拎拎神,问他:“这里可还有其他人?”
昌风垂首回:“除了一些行猎的武官,偶尔会有官员家眷出行赏玩。”
仿佛是应和他们的话,远处围场之外,当真有一行车马在缓行而过。
舜音目光已经看着那里,虽离得远,但还是能看出那驾车与中原车马不同,圆顶华盖,花纹似极为艳丽,不似中原车驾装饰。
正在看着,那驾车竟调转了方向,穿入围场,往此处驶来。
离得越近,倒是看得越清楚了,她盯着那车说:“去问问这里知事的,看那是哪位贵客?”
昌风立即转头去问了。
很快,那驾车便离得更近了,舜音看了出来,车上的花纹像是回鹘装饰。
昌风已经快步返回,在她身侧道:“夫人,场中守兵说,来的是西州都督夫人的车驾,这几日都在这一带赏玩景致。”
舜音有些意外:“西州都督夫人是回鹘人?”
昌风回:“西州都督是回鹘贵族,夫人出身阎氏一族。”
那就难怪会有此花纹了。舜音听他语气,想起陆迢说过张君奉的张氏和令狐拓的令狐氏都曾是河西豪族,又问:“阎氏一族莫非也是河西士族?”
昌风点头:“是。”
舜音眼珠轻转,手指紧捏着信,揣入袖中,又看向了那驾马车。
车已驶至高台下,停了下来,从车中走下一位妇人,看来三十来岁,身姿丰腴,身着一袭绣纹胡衣,发上金钗环饰,应当就是西州都督夫人阎氏。她下了车,并未停顿,直往高台上走来。
舜音不禁看了她好几眼,觉得她似是直朝自己而来。
果然,阎氏已到了台上,走近几步,冲她笑道:“军司夫人。”
舜音一怔,微微欠身见礼:“夫人认识我?”
阎氏跟着还礼道:“当晚在总管府会宴时就已见过了,只可惜那日人多,未能与夫人说话。当晚见夫人与军司形影不离,我还特地写信回去与家人说了一番。”
舜音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说的,却只在心里过了一下,心思转着,主动攀谈道:“夫人怎还留在凉州,未随西州都督返回?”
阎氏道:“西州离凉州太远,我许久未回,想暂时留下探亲访友,便请都督先返回了西州。前些时日有心去见一见军司夫人,却听闻夫人随军司外出了,不想今日出城赏玩,竟听闻军司携夫人前来围猎了,才赶来一见。”
舜音看着她,在想她为何说这番话。
阎氏温婉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们阎家向来敬重文人,会宴当日听总管夫人说起你在撰写见闻我便起了兴趣,若是有幸能得见夫人手稿就好了。军司年少就才名遍满天下,我也早想求他一副诗稿,可惜一直都求不到。你们夫妇二人都如此有文采,岂能不让人仰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