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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79)

人都散远,穆长洲才示意弓卫近前,将马缰递过去,看一眼舜音,往前走。

舜音看见他眼神,松开马缰,跟过去。

穆长洲腰间仍配着横刀未解,左臂挽弓,肩后负箭,几步走入正中那间荒废的高舍。

舜音跟进去,先捂了下口鼻,里面大概是无人太久,灰尘很重,一片昏暗,只顶上几处漏洞,透入了月光,勉强能看清他走在前面的颀长身形。

穆长洲在屋中走动扫视过一遍,才朝外说:“进来。”

立即有弓卫进来,在倚墙处的空地上铺上毡布厚毯,又退了出去。

穆长洲此时才解下箭袋,脸转向舜音,一手握弓,在厚毯上点了点:“过来休息。”

舜音又看一圈四下,走过去,在厚毯上坐下,忽然想起来,抬头去看他:“你在何处……”

右侧一暗,肩头被轻轻一抵,穆长洲已在她身旁坐下,看了过来:“什么?”

舜音刚想问他在何处休息,真是多问了,转开眼:“没什么。”

一缕月光正照在他盘坐的腿上,他腿侧紧绷出修长流畅的一道,就紧挨着她。舜音转开的目光刚好落在那里,又一转,瞥见他一手除下了腰间佩刀,手指搭着腰带束扣,一松解开,抽了出来,搭在一边。

她目光一晃,连头也转开了。

穆长洲是为了休息时松快些罢了,转头瞥见她转开了脸,只露出一截纤秀后颈。她身上穿着男式圆领袍,干干净净地束着乌发,此刻头顶漏入的月光毫无遮拦地敷上她后颈,便白得扎眼。他看了好几眼,低声问:“音娘以往有这样出来过?”

舜音忽然听见他问话,偏头瞥了他一眼,想起往事,声轻了不少:“有过。”

“跟谁一起?”他又问。

舜音没作声。

穆长洲看着她:“不想说?”

舜音才启唇:“自然是家里人。”

穆长洲“嗯”了一声,慢条斯理说:“也只可能是跟家里人一起了。”

舜音听着他语气,恍然想起他们如今是夫妻,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了,心头忽而有丝微妙感,总觉得他说得有些故意。

“睡吧。”穆长洲忽然说,看一眼身后土墙,“此处脏乱,就靠坐着睡。”

舜音看他仍端正坐着,自己也坐正一些,没倚墙:“我稍作休息即可。”

穆长洲一手搭在身侧刀上,声音温沉:“无妨,你安心睡。”

舜音听他语气笃定,才闭上眼。

实在不是什么休息的好地方,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睡着。

迷迷糊糊间,舜音做了个梦,梦里影影绰绰都是家里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在外出的路上,同行的都是家人。

她身一晃,倒了下去,撞入一双手臂,被稳稳接住,一只手托住她头。她动一下,只觉对方臂弯结实,猜不出是父亲还是大哥。

但紧跟着,蓦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笛啸,刚起头,却又戛然而止,似有一只手及时捂住了她右耳。

她不禁又动了动,脸蹭到了微凉的锦布,摩挲出轻微声响,隐约间,觉得自己正躺在谁的膝头,右耳上很重,始终捂着只手,她抬手去扯,抓到几根手指,没能扯开,自己的手忽被一把抓住,耳中听见一声笑,又低又沉,似乎是穆长洲的声音……

舜音睁开眼,四下透亮,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躺在厚毯上,脸对着一堵空旷废屋的土墙,随即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身边没人,她一下坐起,转头往外看,没见到穆长洲。

门边摆着水囊和厚牛皮纸,显然是准备好的清水和干粮。

舜音定了定神,起身过去,取了水囊,朝门外看一眼,四下安静,没见到其他人,走出去,在一片半塌的土墙后洗漱。

等清洗完,又吃了些东西,全已收拾好,舜音往外走了走,才看到两名弓卫。二人不远不近地守在马旁,护卫她所在的高舍,面朝远处。

她抬头看一眼天,今日天色阴沉,风也很大,有些不寻常。等她目光收回,脸一偏,看出去,就见穆长洲自远处走来。

他身上袍衫紧束,已佩刀挽弓,只衣摆掖在腰侧,皱得厉害。

舜音看着他走近:“其他人呢?”

穆长洲扯下衣摆,一拂:“人太多会引来注意,我已命他们退去指定处等候接应。”说完目光上下看她,似在看她睡得如何。

舜音对上他视线,不禁问:“怎么了?”

穆长洲笑了下,没答,抬头看一眼天,又扫向黑沉沉的远处,笑意一敛,对弓卫道:“牵着夫人的马。”

说完他几步走过去,将自己的马牵来,一近前,忽而伸手揽过舜音,继而两手都握住她腰,一用力,将她送上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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