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洲点头,朝身后摆手,又转头看一眼舜音。
张君奉与胡孛儿立即走出馆舍,弓卫们也牵马上路,准备出发。
舜音接到他目光,转身往外先走,没见弓卫将她的马牵来,反而眼前赶来了辆车,朝他那里瞥一眼,料想是特意的安排,提衣登了上去。
外面没再你来我往地客套,安钦贵只说了两声“慢走”,便没再客气了。
穆长洲坐上马背,打马去了最前,摆一下手,队伍立即启程。
马车跟着驶动出去,刚离开馆舍,舜音掀开窗格车帘一角,又打量城中,发现今日街上行人居然多了不少,沿街还有了叫卖声,很多昨日紧闭的房屋也都开了门。
忽然想到什么,她目光又往前看,今日大概是要走官道,因而走的不是他们昨日去驿馆入的城门,正好是她昨日在城中看到的那座城门。等要到那座城门处时,她立即往上去看城头,没再见到昨日那面悬着的黄色旗帜,只几个守军在上面正常守城。
一夜过去,这城中就变了个模样。不对,她细细一想,昨晚穆长洲在客房里没提城中有异常,说不定他们查完军营回来时,城中就已变样了。
后面还有安钦贵的手下将领们跟着送行,她悄然放下了帘布,车已从城中驶了出去。
一出城门,那几个将领跟出来,又是一番好言好语地相送。
舜音才又揭了窗格帘布往后看,三四个将领打着马毕恭毕敬。那个看着不友善的副都督令狐拓领头,却依然顶着张不善的脸,连声招呼也没打。
穆长洲根本没停,带领队伍上了官道,很快将那几人与整个小城都甩落开去。
胡孛儿到此时才重重哼了一声:“终有一日要除了那小子!就没见他对军司有过好脸!”
张君奉道:“军司尚未说话,你忍着吧。”
他们离车较远,舜音只听了个大概,但猜肯定是在说令狐拓,挑着帘布看一眼前方,穆长洲身姿笔挺地坐在马上,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她放下帘布坐正,外面再没有了多余动静,除了马蹄声,就是车辙声。
突然就走肯定没那么简单,她猜一定是有其他安排,就看穆长洲什么时候说了。
时候推移,日头升高,已过了几个时辰,但车速不快,也不过才赶了十几里路。
忽而车身一晃,速度一下变快了起来。舜音扶了下窗格才坐稳,靠右朝外听了听,外面的马速似也快了,蹄声一下变急促了许多。
一阵快行,马车颠簸,她扶着车壁,还没能往外看,赶车速度却又放缓,而后停了下来。
随即窗格外传来两声指节扣响,穆长洲隔着车窗说:“下来。”
舜音立即掀帘出去,发现车早已不在官道上,刚才一通快行,现在停在了一片荒野坡下。
旁边张君奉与胡孛儿站得老远,脱了外衫,正在换衣。她立即避开目光,转头却见穆长洲也解开腰带,除了外袍,抛给了一名弓卫。
弓卫接过他的衣袍,立即换上,飞快爬上一匹黑马,与另外十来个弓卫赶着车就走,往官道上去了。
眼前只剩下两名弓卫和几匹马。
穆长洲换上一身黑色袍衫,腰上束紧蹀躞带,快步走近,手上已在束着护臂,看她一眼:“安钦贵肯定会让巡视兵马尾随来看我们踪迹,让他们装成我们,沿官道返回。”
舜音早知不会就此回去,果然有安排,垂眼看见他束的也不是普通护臂,是可带利器的臂鞲,上面别了几支细短的箭簇。这不是寻常架势,她已有数:“穆二哥打算折返?”
刚说完,手腕忽被握住,她愣一下,低头见穆长洲握着她左手腕,转头自弓卫手中接了他自己平日束扎的护臂,套上去紧紧一束,又拉起她右手腕套上另一只,再紧紧一束,快速熟练。
给她两只手臂都束好,他才说:“现在才是真正的查营。”
舜音收回手,手指不自觉摸了下小臂,革制的护臂厚实坚硬,在她臂上略大,绑了好几圈才收紧,几乎能护住她整条小臂。继而回味过来,她看一眼自己身上,又抬头看他:“难怪。”难怪忽然给她准备这身衣服,原来是为方便行动做的准备。
穆长洲看她一眼,算是默认,朝后招手。
弓卫将她的骝马牵了过来,马蹄上刚被裹好了布帛。
舜音看他两眼,接了缰绳。他才转身走开,去牵自己的马。
胡孛儿和张君奉已经换好行头,二人俱是黑衣装扮,负弓带刀,眼见穆长洲去牵马了,立即一前一后去了他跟前。
张君奉一近前就低声说:“军司连这也要带着夫人,是否太冒险了?”
胡孛儿也凑近道:“不如让弓卫送夫人赶上队伍,乘车回去好了,带着她岂不是……”没好意思说累赘,但他们心里都觉得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