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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45)

穆长洲接了,信封上确实写着来自秦州,脚下走开两步,才拆开了信封。

封无疾的这封信写得不长,只几句话,如之前一般,看起来说的都是寻常事情,也都是寻常问候,只是关心舜音近况,问她为何迟迟不回信罢了。语句、用词,也都如之前那封信一样。

一样的古怪。

穆长洲一手拿着这封信,眼睛仍在看,另一手已伸入衣襟,取出了一张折着的黄麻纸,一甩展开,里面是上次封无疾的信。

别人可能看不出古怪,但他看得出来。正是因为古怪,他早已誊抄下来。

两张纸放到一起,他一行一行,细细对比。

天上日头愈发倾斜,光已渐淡,胡孛儿听完了另一批巡视兵卒来报的搜捕情形,扭头去看,才发现军司仍站在那处,一动不动,也不知什么信要看这么久。

张君奉也不禁朝那里看了一眼。

至少又过了一刻,穆长洲才抬头,目光离了手里的信,嘴边有了丝笑。

原来如此,但愿他没有猜错。

“军司?”胡孛儿伸长脖子朝他这里看。

穆长洲将纸和信都收入衣襟,大步走下坡,牵了马,一翻而上。

胡孛儿讶异问:“军司不亲自抓探子了?”

“抓。”穆长洲嘴边轻轻提了提,“你们抓你们的,我抓我的。”说完一扯缰绳,策马回城而去。

第二十章

舜音今日一早就出了府门。

既然穆长洲让她自己去观望风物, 她便也全然配合,没有禁步于府中,否则岂不是又要被他说成是不自在?

于是今早起身后, 她特地准备了一番,领了胜雨, 骑马来了城中大街上。

凉州城繁华, 街衢宽阔、坊里齐整, 细细逛下来颇耗时间。

眼下日头已斜,她头戴帷帽,还站在南城大街一角,在看几个大食胡姬表演本国戏法。

其实并不算新鲜, 早年在长安时就见过,但她不能在此时去观察任何军防事务,说是观风物,也真的就只是观一观城中景致、风土人情。

胜雨牵着她的马,领着一行护卫跟在后面, 看天上日光已淡, 凑近她右侧问:“时候已不早了,夫人可还要往城中其他地方去看?”

舜音掀起帽纱看了眼天上, 摇摇头:“不用了, 回去吧。”

胜雨立即将马牵至她身前。

舜音拿了缰绳,还未踩镫,忽而瞥见路边站着个身影,正看着她这里,停下对胜雨道:“先等一等。”说完松开缰绳, 朝路边走了过去。

路边一间绢帛铺子,门边不远站着个年轻姑娘, 穿一袭水青襦裙,清眉淡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走近。

舜音走过去,看她两眼,唤了声:“陆姑娘。”

是陆迢的女儿陆正念,方才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总觉得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舜音才走了过来。

陆正念看看她,没做声,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舜音特地靠右站近,却没听见她开口,心想莫非是不能开口?刚想到此处,她似已意识到,抬头解释一般道:“夫人莫误会,我不是哑子。”

“……”舜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点点头。

陆正念又看了看她,才总算往下说:“家父说有件夫人委托的私事,眼下不好自己过来告知,还是由我来传话比较好。”

舜音顿时问:“何事?”

陆正念朝路上看了看,凑近些,以身挡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细细裹着的小纸给她。

舜音接了,侧过身展开,里面是陆迢的几句话:夫人所托之事出了意外,只因胡番头近来一直盯着中原方向,今日信驿小卒来报,原有秦州来信一封,但尚在路上就已被胡番头拦截……

她蹙紧了眉,手中纸捏成一团。

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封无疾竟真来了信,偏偏还被胡孛儿给拦到了,那肯定也被穆长洲看到了。

陆正念在一旁打量她。

舜音回神,手中越发揪紧了纸团,几乎要揉碎,纳入袖中,只脸上还风平浪静:“多谢。”说完转身,走了回去。

胜雨只见她去路边与陆刺史家的女儿说了几句话,还以为是家常闲语,将马缰递给她:“夫人快请回吧,天就要黑了。”

舜音踩着马镫上了马背,手指扯了扯缰绳,已打马出去,又立即调转方向,险些连路也走错了。

回到军司府时,宵禁时刻已至,天刚擦黑。

胜雨料想夫人一定累了,双手将她扶下马背。

舜音脚踩到地,一路飘着的心思似也落了地,看一眼军司府大门,摘了帷帽递给胜雨,手指握了握,往府内走。

府中灯火通明,不像是没有主家在的模样。

她一路往后院走去,心中做了各种预料:也许穆长洲看到了信,也许忙得根本没看,也许看到了却没发现什么。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他看到了信,而且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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