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发胡服的将领被一箭穿背,直直摔落马下,左右大惊,仓皇回头,后方轻骑游走,人影纷乱,竟没能找到射箭来处。
下一瞬,轻骑中已有玄甲人影冲出,高马扬蹄,自后方暗影里直跃而来,长弓未收,另一手中的刀锋已至,人影如风掠过,又旋身而回。
一进一出,如入无人之境。
胡孛儿疾冲赶来,一把提起地上被割下的将领头颅,大声呼喝:“敢犯凉州者死!”
穆长洲已纵马归入轻骑阵中,一手持弓,一手拎着沥血的刀,隔着城门远远看出去。
轻敌冒进的先锋已被震慑,慌忙退出,远处列阵的西突厥大部在火光里看不清全貌,也未竖旗,只有隐隐马嘶不停。
终于,对方开始往后缓退。
受损的城门被勉强合了一半,大军自城头到城下几乎就快站满。
胡孛儿和张君奉紧盯城外,左右分守在城门下。
穆长洲勒马城前,下令:“他们折损一将,定会观望,不会轻易再进,即刻解决城中。”说完问,“军司府如何?”
身侧有斥候报:“围兵尚未撤回。”
张君奉讶异回头:“难怪后方没有攻击,军司府竟还拖着他们?”
穆长洲冷眼扫过城外,立即扯马往后:“挡好此处,轻骑随我走。”
“轰隆”一声,军司府的大门终于被撞开明显豁口。
围兵不再拖延,几乎人马齐来,豁口一出,立即就要撞入。
里面忽有兵卒的长槊刺来,当先冲去的骑兵被刺中马腹,带出马嘶,甩落在地。
后面的围兵竟停了一停,没料到里面的抵抗会持续这么久,直到后方喝骂声起,忙又接连冲上。
刘氏早没耐心,已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拖住了,变了脸色,当即要走:“接着杀,其余人都走!”
舜音身在柱后,听见外面马蹄声似在远离,立即盯住府门豁口。
忽有一列急促马蹄声奔来,冲到了府门外,顿时兵戈交击,厮杀喊声一片。
舜音听出大概,冒险往府门走了两步,应是自东面来的兵马,冲击了外面的队伍。
“援兵已至!援兵已至!”是昌风的声音,
胜雨惊喜跟来:“夫人,昌风顺利搬来援兵了!”
舜音心稍定,那是穆长洲留在东城门处给她退走时用的接应兵马,她让昌风突围出去,正是要将人马引来此处支援。
外面,刘氏刚要退走又被拖住,忍不住拔了身边兵卒的刀:“封舜音,我当初就不该将你引入凉州!”
舜音隔着渐裂的府门,竟笑了一声,高声回:“那就多谢你引我入凉州!”
刘氏铁青着脸,早已急怒攻心,却再不能耽误,转头打马,带着人就往回奔:“快,甩开他们,赶去城北!”
围兵大部终于拖动着返回,刚至宽阔大道,迎面而来一阵漫天箭雨,队伍骤乱。
不知何处,有人在高喊:“刘乾泰谋害总管被俘!总管已认罪!军司继位!军司继位!”
刘氏睚眦欲裂,头上金冠都已掉落,也不去管。
北面大道上已有阵阵轻骑冲来,呼啸如风卷至,自己反而成了被前后夹击的那个。
呼喊不断,围兵早已心乱,又见到轻骑杀来,险些丢盔弃甲。
刘氏慌乱拍马,躲在阵中催促:“赶快传讯!杀去北城门!”
身边有随兵连忙吹响尖利哨声。
前后左右围兵受到轻骑追击,接连损伤,几乎一路都有人跌落下马,惨嚎不断。
北城门外,西突厥的兵马忽然动了,竟又大股冲向了城门。
胡孛儿和张君奉立即带领抵挡。
终于看见北城门,刘氏铆劲冲去,口中愤然嘶吼:“穆长洲,你不过就是我总管府养的鹰犬!”
“低身。”沉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后方追击的轻骑似都一瞬俯低了身。
刘氏陡然大惊,快马刚到城门,来不及回头,已有箭射来,一箭正中她手臂。
她差点被冲力带摔下马,人一下趴在马上,死一般昏了过去,马却还不管不顾地直冲向了厮杀的城门。
胡孛儿和张君奉立即要将人押下,西突厥兵马竟也奔来抢人,铺天盖地冲杀而至,大有攻城之势。
混乱之际,张君奉眼疾手快,一俯身,自刘氏怀里抢出印信。
这是来此路上穆长洲的吩咐,早知总管府印信被她带走,不想真是。
马匹骤乱,几乎瞬间,人已被对面拖去。
西突厥兵马将刘氏胡乱按上马背,就开始撤退,甚至比来时还快,仿佛来此只是为了抢人。
城门处犹如泥浆分流。
凉州兵马一直将敌军驱逐出城外,又迅速退回城内。
穆长洲疾驰而至,勒住马,看着敌方远远退后的大部暗影,迅速问:“夫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