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府直属兵马调动于北城门外,偶有细微动静随风送至,反而利于他们也在北面藏匿。
北面地势高,也更有利于冲击府门。
在此之前,则需要张君奉带的人马首先在南向正大门发动攻击。
他右手自箭袋里抽出箭,低声下令:“风已转小,消息到时,即刻出击。”
胡孛儿朝身后用力挥舞两下手臂传令,所有人蹲伏更低,静静待命。
风又吹过一阵,果然转小许多,已将停息,北大门处晃动守卫的精兵人影,仍层层叠叠。
另有一小队精兵离了北大门一截,在往附近巡逻。
直至府内灯火忽然亮了一层,似是添了无数盏灯,一左一右两名斥候先后飞奔而至。
左侧报:“军司,刘乾泰提前一刻就自侧门入了府!”
右侧报:“竖穿过府邸巡视的人马刚到过北门,正要巡远!”
几乎同时,又有一名斥候奔来,急报:“张佐史已冲击正大门!”
穆长洲猛然拎弓起身,翻身上马。
身后人影顿起,口中衔枚,无声跟上。
推进半里,再进,已能看出府门轮廓,进入射程,随时就要被发现。
北大门里左右两座简易木搭高台,各有一名兵卒举火在上,转头四下张望,正要往此处扫来。
穆长洲陡然勒马,沉然出声:“进!”
话音未落,手臂已张弓拉满,瞬间松手。
一箭射至,左侧哨台上兵卒骤然跌落。
右侧哨台上兵卒刚要张嘴呼喊,另一箭飞至,跟着摔下,火把砸落,溅起火星。
门边精兵察觉动静,刚要防范,眼前闷蹄踏至,层层暗影兵马自北面高处而下,已无声冲来。
附近的巡逻精兵立即调头往门前扑赶,高声呼喊传讯,侧面抽刀声“唰”的一阵,另一阵兵马又踏着昏暗奔至……
穆长洲收弓,冷声说:“趁他们下一列巡视人马未至,即刻冲入!”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胡孛儿当先带人,直冲府门。
北大门的门内原有的一群守门精兵被刚刚巡逻而去的人马喊叫提醒,发现了南向正大门有人贸然来袭,立即提兵赶往南向防卫。
几乎刚走,后方北大门外的人马就已被清灭。
骑兵长马槊直捣门缝而至,后方北大门被重重冲开。
穆长洲纵马而入,一箭射杀一名余兵,收弓扫视,迅速下令:“即刻切入后院,要最先控制住总管!”
胡孛儿立即称是,总管府的府邸图都早已在他命令下看过几十遍,扯马领人飞奔而去。
霎时总管府里尖叫声四起,灯火落地,脚步纷急……
总管府后院里灯火明亮,今夜本是格外忙碌之际。
刘乾泰被一群人提前接引,送到总管住处,解下遮掩的披风,露出身上像模像样的软甲,进去就唤:“姑母。”
刘氏坐在床榻边,早已等得不耐烦,看到他来,脸色也不好,只瞥了一眼,没搭理,手里拿着份展开的册子,揭开垂帐。
总管又喘着粗气躺靠在软枕上,面前一方小案,上面已摆好笔墨。
刘氏将册子放在案上,拿了笔塞入他手中:“人到了,文书我已写好,印也加盖过,你只需署个名,称病让他暂任总管留后,届时只要送去长安给那年轻小儿看一眼走个过场,他自会正式诏封他为新任总管,也便好了。”
刘乾泰细眉细眼的脸上闪过喜色,按捺着没表露,垂着两手站在一旁。
总管喉咙里呼哧呼哧地粗喘,似有气无力般叹了口气,手伸了过来,握住了笔。
刘氏心急,转头唤:“还不快扶他起来!”
刘乾泰赶紧走近,伸手扶起总管,一边道:“总管已如今这般,姑母不如就自己署名好了。”
“你懂什么?”刘氏怒视他,“当初递去长安的折子是他亲手所写,留了字迹在那里,突然要换总管,中原皇帝不知比对?总管亲笔字迹越飘忽才越证明病重是真,愚蠢!”
刘乾泰不敢作声了。
不过愚蠢也有愚蠢的好处,至少跟自己有血亲,好控制,往后总管大权就仍还在自己手中。刘氏皱眉扫了一眼总管将要落笔的手,口中问:“你来时可有阻碍?”
刘乾泰细眼眯出精光,笑道:“姑母放心好了,我早知姓穆的不会真开城门,必会严加查询,特地伪装而入,很顺利。”
刘氏脸色忽变:“不可能,如今都已明面上争抢,只伪装就够了?我派去接应的人都没用上?”话到此处,她似察觉到了不对,连忙起身,“糟了,他莫非是故意!”
总管终于落下一笔,墨迹刚在纸张上洇出一点,外面乍起混乱。
“主母!”侍从在仓惶急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