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步路,便有兵卒跟来, 说要请她去附近空帐内休整。
舜音一听就知是穆长洲的吩咐,仍是点头, 眼下什么都先放一边,听他安排。
整整大半天,营帐里都很忙碌,之前为切断令狐拓的大部,往山中增援了许多兵马,如今都在按序回营;营中又不断派出往各处巡视的兵马,一阵阵连续出营。
动静太杂,听在舜音耳中就只是混乱。
过午时,她在收拾出来的一间小帐里已用饭梳洗过,听见了熟悉的大嗓门,走去帐门边,远远看见胡孛儿从正中营帐里走出,朝里面大声说着:“军司快好生睡会儿!”
知道他已没事了,她才拉上门帘,和衣躺去行军榻上。
闭上眼却思绪纷杂,即便外面动静嘈杂,也遮盖不住心底烦闷。
似有脚步声在外面,缓沉的几声走动,舜音睁开眼,下意识觉得是穆长洲,往帐门边看,却没见有人,思绪断了断,重新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是被一阵马嘶声吵醒的。
舜音醒来才意识到睡着过,坐起身,见帐外天还亮着,走去打开帐门,发现营中来了一行人,直朝正中营帐去了,着侍从装束,是总管府的侍从。
“夫人。”忽来女子声音。
舜音转头,看见胜雨捧着一身干净衣物过来,诧异问:“你何时到的?”刚醒,声还有些哑。
胜雨道:“昨晚收到命令,今早就来了,夫人奔波太累,睡了就快一个日夜,此时才醒。”
舜音看一眼天色,还以为自己只睡了片刻就醒了,原来已是第二日,难怪总管府的人都到了。
她往正中营帐望去:“我先过去看看。”
营帐前站着张君奉,他近日负责固守城门,总管府的侍从要来,自然会经过他这道。
一行五六侍从全站在帐门边,朝内躬着身,为首的道:“总管夫人想知道令狐都督如今何在,总管寿辰未过,甘州兵马挥来,岂能就此不清不楚过去?”
帐内传出穆长洲温沉的声音:“令狐拓贸然引兵前来,已是重罪,好在并未引发大事。如今大概是心有畏惧才藏身未露,或许待甘州兵马退回,总管过了寿辰,便会主动现身往总管府请罪了。”
侍从们面面相觑,似不知还能说什么,只为首的又道:“既如此,事当已解决,四方城门当正常开启。按往年惯例,总管寿辰当日要巡游城中,今日正逢寿辰正日,还得有劳军司安排护行了。”
穆长洲说:“总管头疾刚有些好转,岂可巡游,又何必再遵循惯例,不如好生安养。”
侍从躬身更低:“总管坚持要与民同乐,加之令狐都督此事,更需安抚城中民心,故已着令总管夫人代行巡游,因而赶来告知军司。”
帐内轻微声响,大概是穆长洲在走动:“那便回传总管府,我自会领命安排。”
侍从拜了拜,接连退去,到营门处上了马,一连串地赶往城中。
舜音在营帐一侧站着,看到此时,才往帐门走近两步,眼看着他们走远,转过头,正好看到走出的身影。
穆长洲自帐内出来,身上只着了素白中衣,衣襟里露出一截缠绕的白布,身后紧跟着昌风,追着搭了件外袍在他身上,又识趣退开。
一出来他就看了过来:“都看见了?”
舜音点头,早想到总管府会派人来,之前一定是在观察进展,也许是没料到他会如此迅速地平息此事,今日便毫不遮掩地过来要人了。
穆长洲摆手遣退左右,走近看了看她,才低声说:“他们要的不只是令狐拓,还有他手上那份罪状。不拿真的给令狐拓,他不会相信,就不会动兵,拿了真的给他,罪状就有可能落入我手,让他们失去桎梏我的把柄。”
舜音说:“所以你将那烧了。”
穆长洲沉默一瞬,声压地极低:“过去的事我还无法明说,现在也不是时候,但他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舜音晃了下神,和说“信我”那两个字时一样,他眼底比往日幽深,敛着暗暗眸光,如同敛藏着他的过去,似乎仅是这几句话,也是过了一夜才终于说出口。
如今总管府大概正希望揭开他这丑恶往事,好在加给他的犯禁罪名上再加些火候,确实不是细究的时候。
舜音看着他微微泛白的脸,又扫过他被外袍遮挡的肩窝,昨日未说完的话,终是没在此时开口,转身往回走:“我会等着,其他回去再说。”
身后穆长洲似在看她,等她快走回那间小帐前,才听见他扬高的声音:“回城。”
所幸胜雨办事周到,每次赶出来伺候都会带来衣物,在营中简单梳洗换衣之后,刚好方便直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