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目光微动,点点头,那就难怪他如此不遗余力了,想必此番之后,又进一步了。
陆迢又闲话两句,匆匆往前去了。
今夜庆贺是必然,官员们带来了犒军的酒肉,军士们埋锅造饭,兴致颇高。
空地上燃起篝火,将士不分围坐,是有意制造声势,让周围尽知。
数名官员更是顾不得天黑光暗,当即举着火就去勘测四下,好拟定修筑兵堡之处,陆迢也一并去了。
一名兵卒来请舜音,她才停下思量,转头看去。
穆长洲如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长身鹤立,目光忽又往她身上看来,似乎早想过来,但始终被围着。
舜音与他对视一眼,默默思忖一瞬,忽而朝他动了动唇。
穆长洲的目光立时凝结在她身上。
她已回头,走去刚扎好的营帐中。
时候本就不早,一番犒军,就已入夜。
在场的一名青衫官员带来了总管府的传话,在空地上高声道:“总管下令,军司居功至伟,此番和谈所得信礼皆归军司,回城另有赏赐。”
穆长洲立于篝火之前,招手说:“将信礼取来,回城后折兑钱资,分赏将士。”
军士们闻言立时齐声称谢,山呼震响。
胡孛儿一听受赏,“嘿嘿”笑两声,去马背上取了那只与西突厥官员交换而来的箱盒,走近过来打开,里面几样东西,金杯金盏、几件金银饰物。
结信之物本不必贵重,但对方是可汗可敦,所赠之物自是贵重。
胡孛儿将东西往前送了送:“军司岂可不取一样?”
穆长洲本已转身要走,忽而看见当中一样东西,停步看了两眼,伸手拿了,径自走开:“好了。”
胡孛儿“啧”一声,看他就这么走了,皱眉低语:“怎么选了个最不起眼的……”
夜风正盛,吹着营帐帘门一掀一掀。
营帐中只亮了一盏灯,半明半暗。
已是后半夜,舜音在帐中用饭梳洗,等候到此时,渐渐没了耐心,转身坐去行军榻上。
又是两张行军榻并列而放,她刚看了一眼,忽觉帐中一暗,转头看去,穆长洲霍然掀帘而入。
一进来他双眼就看着她,一手在身后拉着门帘。
舜音与他眼神对视,心底一跳,仿佛自己就在干等着他到来一样,下意识说:“我有话说。”
穆长洲自然知道她有话说,否则之前怎会动着唇形传话给他,说在此等他,手上终于拉上了门帘,缓步走近:“说吧。”
舜音起身,看着他脸,声音很低:“两件事,贺舍啜的动向,我要知道。另外,你此番立下大功,或许权势更重,若真如此,我想借此机会,得到其他边远几州的边防舆图。”
穆长洲眉头微动:“原来是为了说这个。”
舜音问:“不行?”
穆长洲黑漆漆的眼珠轻动,想笑未笑,似是思索了一下,说:“可以,但舆图只能看,不可流出。”
舜音说:“我可以记。”
他点点头:“行,还有其他想要的?”
舜音先前听陆迢说此番功劳不一般就想好了,特地等到了现在,就为了说这个。
附近几州,凉州周围,她都已去过,只有边远的河西之地未曾踏足,一旦都有涉猎,整个河西之地的大致情形也就摸清了。
她摇头:“没有了,其他于我而言都是无用之物。”
穆长洲咀嚼着她的话,动手解了护臂,忽而走近一步。
舜音几乎下意识一让,顿时坐在了行军榻上,仰头,脸色淡淡地看着他,只眼神在灯火里流转微动。
穆长洲身一顿,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垂眼看着她光洁的额角,衣摆一掀,在她身侧坐下,上下打量她身上,低声说:“还记着昨夜?”
舜音被他的话弄得耳后一热,看他一眼,故意说:“没有,忘了。”
穆长洲偏头到她耳边:“你记性这么好,怎么可能忘了?”他顿了顿,声更低,“只不过你我现在正处风口浪尖,还不能再来一个。”
舜音一愣,紧跟着才反应过来,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倒像是解释,一下想起他最后的倏然而退,自己其实已经猜到,他还不想留下子嗣,转开眼,低声回:“没什么,我也不想。”
腰忽被一把扣住,穆长洲问:“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
舜音蹙眉,她有许多事要做,根本没想过这些,当初都没想到会嫁给他,又如何能想象得出他们的子嗣,站起身,轻声说:“以后的事我不知道。”
穆长洲口中哼笑一声,腿一伸,伸手又将她一把扣了回来。
舜音一下坐到他腿上,回头正对着他脸,他腿一收,手臂收拢,将她死死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