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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134)

戍守长起先犹豫,但见她言语冷静,不容置疑,再想起军司先前命令,也不敢对夫人有半点违逆,立即去办。

舜音抬头看一眼天,忽而觉出他昨晚那般不惜气力像是故意。

昨夜她没能再多看他身上那些疤痕,今日又被单独留在了哨所……

日上正空,穆长洲身服软甲,坐于马上,不急不缓地望着前方那圈白色围帐。

围帐内,西突厥兵马紧紧围绕正中毡房,外面一圈弓箭兵搭弓在指,里面一圈刀兵抽出弯刀防范。

围帐外,方圆数里之内,则皆是围来的凉州兵马,弓.弩已搭,兵戈横指,却毫无多余声响,也没有继续接近,双方静默地僵持。

数个时辰过去,正中高而华丽的毡房中,终于匆匆走出了一名西突厥官员,隔得老远,以汉话大声厉喝:“可汗真心和谈而来,凉州怎能如此背信弃义!”

穆长洲朝旁看去一眼。

胡孛儿立即打马而出,放声大骂:“你们处木昆部的狗贼侵扰凉州在先不知悔改,又以闲田作饵要杀咱们军司,倒反咬咱们背信弃义!如今立下的文书在此,处木昆扎帐处刀兵痕迹尚存,不得遮掩!凉州城人人尽知此事,整个河西同仇敌忾,已严阵以待,誓死讨回公道!今日若不认账,就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可汗是如何御下,还有没有颜面在这西北草原立足!”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先占据师出有名,再将责任推给他们内部,最后还要以整个河西为后盾来震慑,自然是穆长洲的交代,但由他这大嗓门嚷出最好,满含怒气,随风传出,人人可闻。

围着的凉州兵马立时齐齐振戈在地,发出“唰”一声的铿响,骇人心魄。

对面的西突厥官员脸色都变了,慌忙又入了毡房。

胡孛儿捏捏喉咙,扭头低声问:“军司都准备好了,可若真有险怎么办?”

穆长洲说:“有险便按有险来办,及时送出消息,尤其是往哨所。”

依次传递而来的消息迅速非常,几个时辰间,负责最后一程传递的兵卒至少已往哨所回了两趟——

“报——军司领兵围住了西突厥可汗行帐,切断了北面对方援路!”

舜音坐在那间屋舍中,知道眼下还在对峙。

“报——行帐中已派出官员喊话!军司兵马未动!”

那也许还在对峙,但对方已有松动。舜音起身,走至屋外檐下,淡着脸色想,还是小看穆长洲对权势的渴求了,这冒死换来的一步好棋,他怎么也不会放掉。

不知多久,先前报信兵卒又来,冲入大门就喊:“军司传话,请夫人即刻上路,随军出发!”

舜音心头顿时一紧,下意识问:“情形如何了?”

兵卒报:“军司已领兵马入帐!”

“……”那是好,还是坏?舜音抿紧唇,冷着脸,来不及多想,回头入屋迅速收拾一下,快步走出,“备马。”

戍守长已快步过来相请:“夫人放心,军司走前留了吩咐,早有准备。”

难怪让她在此等着消息。舜音一言不发地走至大门口,踩镫上马。

留下的百人兵马一直列阵在候,顿时前后严密护卫,出发往前。

舜音设想是往凉州城的方向,但兵马却似在走不一样的路。

她只当是刻意绕行,更觉不妙,也许那冒死换来的一步好棋,已经走成了险招,也许西突厥可汗就是冒死、宁愿颜面扫地也不放手闲田,虽然后者在她看来也不太可能……

日斜天暮,秋风乍起。

舜音抬了下眼,忽然察觉周围像已绕过那片沙漠,好似正走在一条捷径上,马蹄下尽是戈壁荒漠,转头四顾,远处却有茫茫原野,有些眼熟。

“往何处?”她问。

领头副将道:“军司有令,得到他入帐消息,则即刻请夫人前来会合。”

舜音又看一眼那片原野,难怪眼熟,一扯缰绳,往那头策马而去。

一圈白色围帐映入眼帘,围帐外皆是黑潮般的凉州兵马。一见有人接近,后方兵马立要转向指戈,但见其后跟来的哨所兵马,又岿然不动。

离了数百步,舜音勒马斜坡,隔着层层围兵看入行帐,竟没看到剑拔弩张。

围帐外防卫的西突厥弓箭兵和刀兵都已退去,帐门掀开,一行人走了出来。

帐前设置了长案,上面是订盟的白马之血。

胡孛儿当前走出,一脸络腮胡,难得正经,双手捧一柄横刀,送至一名西突厥官员手中,对方双手持一箱盒,向他递来。

双方各自接过对方手中东西,又退至一旁。

舜音眯眼细看,握着缰绳的手微松,歃血为盟,互赠信礼,这是事已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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