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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114)

胜雨忽而退走了。

舜音转头,穆长洲走了过来,束袍冠发,长身凛凛,先前战场上带回的尘沙血气似也都洗去了。

一路走近时就在看她,到了跟前,他忽然问:“抹过药了?”

舜音立即反应过来是说左肩的药,点头说:“抹了。”沐浴完便自己抹了,还费了些事。

穆长洲启唇,想说什么,又算了,笑一下:“音娘如今真是万事不靠人。”说完往前出后院。

“……”舜音心想又来话里有话了,盯着他走出去一截,才缓步跟上。

如同真是从府中被接出来的一般,她乘车,他跨马,一同前往总管府。

城中依旧喧闹,直到总管府那道巍峨大门外面,都能听见动静。

舜音下了车,看向一旁,穆长洲自马上下来,也看来一眼。

彼此没说什么,但眼神明了,此局终究还是赢了。

总管府的侍从早已等候在府门口,恭请军司与夫人入府,今日的腰躬得比平日要弯的多。

到府中宽敞的议事厅前,一群官员正好自厅内出来,见到穆长洲,纷纷抬手见礼——

“军司一出就胜,两日退敌,实乃天资英伟!”

“军司扬我河西之威啊!”

穆长洲抬手还礼,温和端雅:“诸位谬赞,是总管统领有方。”

官员们纷纷道是,笑声一片。

穆长洲越过众人往里走,舜音跟着他乖顺还礼,又乖顺入内。

厅中不止一人,上方主座上坐着总管和刘氏,下方左侧站着刘乾泰,他身上竟披着锁甲,看着倒更像是刚从战场上返回的那个。

舜音迅速扫了对方一眼,瞥见右侧穆长洲似也朝那里看了一眼,垂下头,随他向上方见礼。

“快,赐座!”总管立即道。如上次见面一样,他身着紫底胡袍,只额头上裹了条布帕,大约是头疾又犯了,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军司辛苦,此战若没你在,怕是要拖下去了。”

刘氏身上胡衣领口饰翠,今日颇显华贵郑重,在旁带笑附和:“是,多亏军司。”

两张胡椅搬来,穆长洲并未落座,舜音自然也跟他一起站着。

“凉州乃河西之本,岂敢不尽力。”他温声说,“全赖总管信任。”

总管额间笑出褶皱,只是点头。

穆长洲身姿闲雅直立,并未往下多言,只需听他们开口。

毕竟打压一说,谁也没挑明。他不直言自己对权势的索求,总管府也不直言要压制他的索求。

之前去请他再领兵权时,特地让张君奉牵头引官员们前往,就已是总管府在示好,便算是揭过打压那一出了,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刘氏堆着笑问:“军司此番一战即毕,详细如何?”

穆长洲回:“敌军皆出自西突厥左厢五部之一的处木昆部,敌方俘虏、辎重,所获颇多,皆已在押回路上,只贼首先遁,但副将被擒,招认主将乃其首领。”

舜音垂首听着,默默记在心里。

“好,好。”总管一手扶着额上布帕,点头夸赞,忽而指一下舜音,“你看看,你可是嫁了凉州的大英雄了。”

舜音看到他口型,心中微动,不禁往旁看一眼,却见穆长洲嘴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竟有些嘲讽之意,默默收回目光,心想他还不乐意被夸不成?

穆长洲忽又施施然见礼:“未能擒获主将,还请总管责罚。”

总管道:“你已立下大功,哪有责罚之理,应当重赏。”说着停顿,似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兵马之权自该由你统领,甘州两处军马场也继续由你管辖,周边三州兵马皆归你统调,城中防务尽由你督领。”

舜音目光悄悄扫上去,这不算重赏,不过是原样奉还,可能还是之前那么多官员在此商议出来的结果,但已够了。

穆长洲抱拳,语气平静:“谢总管。”

舜音眼角余光忽而瞥见刘氏动了一下,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似颇有些难耐一般,目光一转,又看见她脸色不佳,像是比总管还在意这样的“重赏”一般。

刘乾泰在旁一直杵着,此刻忽而走出一步,抱拳说:“军司厉害,可喜可贺。”

舜音站在左侧,离他更近,发现他突然走近,下意识瞥了眼他细眉细眼的脸,只觉他脸色不好,大约是强作风度。

穆长洲也走出一步,不露痕迹地就将她挡了大半,抱拳回:“刘都督也劳苦功高。”

总管像是早已不悦,冲刘乾泰一摆手:“你先出去吧。”

刘乾泰面色难看,勉强带笑回了声“是”,扭身就走。

舜音腰后忽被伸来的手一带,往旁一步,身侧刘乾泰已快步走过,还好那锁甲没擦到她左肩。

穆长洲不动声色松开她腰后的手,又面向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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