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探案】/京师诡案录(5)
宋安德安抚说道:“捕头,我们会有活路的,你别担心了。”
“那可是鼠疫!”
宝渡说道:“她说鼠疫就是鼠疫啊,她可是囚犯,说不定是在唬你们,好让你们掉头回去,趁机逃走呢。”
李非白看他:“宝渡,不要妄自揣测别人。”
“哦。”宝渡吐吐舌头,不瞎说了。
李非白走到姜辛夷面前,蹲身问道:“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凭什么断定前方镇子有瘟疫?”
姜辛夷看着眼前这年轻男子,神情既慵懒又淡漠,她懒洋洋靠着柱子,说道:“辨证。大夫讲究辨证,虽然路上的人都死了,但死人也会说话。他们双目赤红,舌苔老黄,舌有黑刺,口吐血液,这跟过往发生过的鼠疫很像。”
“可有解法?”
姜辛夷微顿,目光直视着他,问道:“你信?”
李非白点头:“我信。”
“为何信?”姜辛夷反问着,轻蔑笑道,“我可是囚犯,还是死囚。”
“既要押入京师候审,那案子便是还有疑点还未定案。既未定案,你便只是嫌犯,而非囚犯,更非死囚。”
“哦,那你为何信我所说,镇子有瘟疫?”
“今晚我们住宿在此,明日才去,若有,今晚我请教姑娘的这些话,便能派上用场;若无,那也权当与姑娘闲谈,并不会损失什么。”
姜辛夷倒是喜欢跟这种利落果断的年轻人打交道,她笑笑,又将身子倚了回去:“你可以先去陆路上看看那些尸体,可千万别吐哦。”
李非白意外道:“你凭何断定我们不是从那条路来的?”
“你们进来时没有马匹的声音,鞋底也干干净净,未见尘埃。最重要的是,你们面色镇定,身上也没有一点尸臭味。”
宋安德说道:“我瞧过了,驿站马厩那还有两三匹马,我刚喂饱了,大人可以骑马前去。”
李非白了然,他抱了抱拳道了声“多谢”,随后便去通往驿站的陆路查看了。
宝渡想去,可一想那里的景象恐怕会很恐怖,又怯住了步伐。
今晚无风无月,夜色黯淡,一匹快马奔走在晦暗的天幕之下。
李非白的一袭灰色长衣在这黑暗中似乎变成了十分显眼的白色,马匹是供过路朝廷人更换所用,挑选的马体格十分健硕壮实,又温顺听话,不多久李非白就到了一里地外。
他很快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臭味。
“吁——”缰绳拉扯间,马渐渐停了下来。
李非白还未下马,就听见高耸的草丛中传来哭声,十分哀怨。
“谁在里面?”他大声问道。
很快就有五六人走了出来,他们身着布衣,神情憔悴,两只眼早已哭得红肿。他们皆是聚宝镇的镇民,不认得这人,但认得驿站的马,知道是朝廷的人,便打起精神问安,说道:“见过大人,我们是镇子里的人。”
李非白下马问道:“夜色已深,老乡们在此处做什么?”
一人顿了顿,话到嘴边泪已滚落:“抛尸……”
李非白微顿,那人又说道:“看来大人也不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人……县令死活不愿将这事报上朝廷,怕朝廷问责,耽误了他的官途。”
另一人神情激愤,骂道:“可恶的狗官!非得等到人都死光了才甘心吧!他倒好,自己躲到避暑山庄去避难,却让我们自生自灭!”
“若非这里离京城太远,我非得去告他不可!”
“对!告他!”
“告什么,衙差早就把路给拦了,我们过不去。”那长者看着李非白,只觉这人面相十分正气,“大人可否能救救我们……救救镇上的孩子们……再不来人,我们就都死了啊……”
他一哭,旁边几人也抑制不住悲愤,恸哭起来。
“只能去找黄天师再赐药了。”
“药也不管用啊。”
“天师说了,心诚则灵,是我们的心还不够诚服。”
“……”
借着他们手中的灯笼,李非白看见了藏在草丛里堆叠的尸体。
白色的灯笼映照出昏黄的灯火,落在他们血色全无的脸上,那样安静,那样凄凉。
他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城里闹了瘟疫,可县令为保政绩未将此事上报,可又束手无策,干脆躲到山庄里,不管百姓死活。如今他们是想求援却又被衙差阻拦,只能往南走,不能往京师方向去。
他问道:“城里可是闹了瘟疫?”
一人说道:“黄天师说是我们得罪了神明,不是瘟疫。”
李非白问道:“谁是黄天师?”
“一个得道高人,衙门不管我们,天师管,救了好多人,可还是救不了那么多人……”
李非白不信什么鬼神也不信什么天师,这根本就是瘟疫。他问道:“你们镇上这事是何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