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501)
鸣琴伺候她起来洗漱衣裳,一边替她按摩着头部,缓解她久睡醒来的昏沉感,一边笑着说道:“小郎昨儿夜里做了什么好梦?瞧着面相都有几分血色,还有笑意,想必是个美梦罢。”
明棠笑着摇头:“不算美梦。”
“能叫小郎君心情松开的,定是美梦了——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想见的人?”
鸣琴自从昨儿夜里同明棠说开了,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后,如今开起她与谢不倾的玩笑来,竟也十分得心应手。
明棠一怔,没去回答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反而有些戏谑地问道:“怎么,如今也敢打趣我起来了?我可没有什么想见的人。”
鸣琴顿时拉长了音调笑话她:“是吗?当真没有什么想见的人?奴婢可不知道昨儿夜里是谁,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安稳,结果披着人家的衣裳,反而沉沉睡过去——那衣裳比安神香的作用都强,实在是叫人大开眼界。”
明棠下意识回头往床榻上看去,果真看见床榻上揉着一团衣裳,瞧着是件长衫。
她自然能够认出来,那是谢不倾昨儿同她一块儿出去的时候穿的长衫。
她的脸慢慢地便红成了一团。
——鸣琴所言,是什么意思?
她昨儿夜里睡不安稳,结果抱着谢不倾的衣裳睡了,反倒睡得安稳了。
难不成她昨儿夜里能不做噩梦,反倒是因为这件衣裳的缘故?
明棠说不过鸣琴,遂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了:“从前不知道你这样能说,那会儿你瞧不上他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同我说话的。”
鸣琴笑嘻嘻的:“原先瞧不瞧得上,那原是另外一回事,如今奴婢觉得他对郎君好,自然不如同从前了。”
明棠没想到自己如今竟被鸣琴用这件事情捏在手中逗弄,脸色越来越红,遂决定不同鸣琴说这个了,嘴便一抿:“随你的便,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鸣琴看着觉得心中大为新鲜,自己也有这般逼得这牙尖嘴利的小郎君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简直乐不可支。
她本就同明棠十分亲近,见她红着脸不肯说了,立即就要乘胜追击,毕竟能逗弄明棠的时候实在不多见,一下子凑到她的身边去,一边替明棠按着肩,一边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小郎君说得这般鄙夷,难不成敢拍着胸脯同奴婢说一句,你心中就没有那‘不好’之人?”
若是昨夜,明棠兴许还会支支吾吾同她说一说。
到这会儿时候,明棠便是心里有他,也憋着气不肯多说一句了:“没有!”
鸣琴大乐。
她正想多说两句的时候,却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开门的声响,回过头一看,便瞧见那双滚着金丝的云靴。
得,这位‘不好’之人,看样子是来了。
鸣琴正欲行礼,便瞧见谢不倾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鸣琴会意,这位爷,又要逗弄她家小郎君了。
她悄无声息地下去,谢不倾便刻意收敛了气息,悄悄走到几乎已经将头埋进桌案上的小狐狸崽子身边,手在她的肩上微微一点。
明棠已然被鸣琴逗羞恼了,一下子就要拂开她的手,头也没回,就气呼呼地说道:“真是不得了了,如今连我都敢打趣了,可别来打趣我,我今儿不同你说这些。”
却不想明棠那点软绵绵的力气,怎么推得动这双手的主人?
她那点力气推出去,没将人将自己的身边推开,反倒撞在他的力道上,被他牵着手腕子往后一拉,整个人便倒进了他的怀中。
“明世子,今儿好大的气性。”
不必回头,便能听见低哑磁性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边突然响起。
他的声音着实清和疏朗,在耳边叹气的时候,微微的气流声搔得明棠的耳垂发麻。
明棠一惊,险些从他怀中直接跳出来,一边说道:“谢……大人怎么来了?”
谢不倾在她身后,见她这一惊一乍的小狐狸样子,忍不住失笑道:“怎么?我如今不能来了?”
没了往日里的那些傲气,谢不倾这般就贴在她的身后,如同踽踽私语一般,贴着明棠的耳朵,说着这些话,着实叫人的心头有些发烫。
“……”明棠答不上来,于是只好沉默。
谢不倾伸手去捏她已然悄然变得通红,如同红宝石一般的耳垂,也被她一下子躲开了去。
“怎么?才多久不见,就这样不待见我了?”
谢不倾绕到她的身边,半撑着头,侧头看着桌案边坐着的明棠。
不知何时开始,谢不倾在她面前便早没有了那般桀骜的模样,青年人的眉眼一弯,温柔笑意撒了满眼,带着些戏谑,也不过是个鲜衣怒马的邪气郎君。
明棠看着这般的谢不倾,心跳着实漏跳一拍,连忙低下了眉眼,不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