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497)
明棠惊讶于鸣琴竟会这样同她推心置腹地说话,便见鸣琴凑上前来,如同多年以前,她幼年夜里思念双亲的时候一般,与她贴贴额头。
温热的体温靠在一处,好似安抚了她惴惴不安的心。
她道:“小郎,万万不要将自己的心意视为桎梏。就是喜欢了,又有什么要紧?”
明棠看她,便见她温柔一笑:“喜欢便是喜欢,就是不敢告诉旁人,却也不要违背自己的内心。”
“大人待郎君如此,只怕他这般多智、洞察之人,早已知道郎君心意。倒是郎君总为此忧心,反倒是自己拘束了自己——说不定大人临走之前交予郎君的这几封信之中,便早已与郎君有同样的心意?”
鸣琴可记得谢不倾走的时候。
他静静地立在明棠的床榻前,半弯着腰,伸手将她有些散落的鬓发拂到一侧。
鸣琴不敢在内伺候,便站在外间,回头的时候,正好瞧见谢不倾俯身下来,在明棠的眼睫上微微一吻。
他的神情温和,鸣琴甚至从其中看出来两分虔诚,叫她一时之间连喘气都不敢,生怕惊扰了他二人之间谁也无法撼动的气氛。
谢不倾就这般站在明棠的床榻边,不知这般看了她安静的睡颜多久,直到他好似都要与这暗下来的夜色融为一体的时候,他才终于动了身,往外头走去。
他先是叮嘱了拾月,吩咐了如此这般一番,随后又将信件交给了鸣琴,细细嘱托几句。
鸣琴在谢不倾的眼底瞧见的,乃是淡淡一泓,却不可忽视的关切。
他对明棠的担忧关切从不掩饰,但却是第一次亲自叮嘱鸣琴。
谢不倾私下里其实鲜少和潇湘阁之中的人说话,但今日却也站在她的身前——鸣琴甚至能够察觉到,谢不倾并不曾当她是这院子之中伺候人的奴仆,反而目光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敬重之色,叫她好好照料明棠。
字字句句,殷殷切切,全是在明棠之身。
故而鸣琴又道:“大人他,当真是在意小郎的。”
若是别人说这些,明棠还未必会相信。
但若是鸣琴,是这与她从小就相依相伴,一心都是为了她的阿姊鸣琴,明棠便丝毫不曾生疑——连不曾尝过风月滋味的鸣琴都知晓,谢不倾待她,其实十分用心。
那她一直在心中惴惴不安的,担忧谢不倾的那些,是否当真不过只是她的庸人自扰?
“奴婢叫小郎君不要一味拒绝压着自己的心意,却也不是要郎君一下子就要逼着自己给出个答案——反正时日还长,慢慢想便是了,何必纠缠自己?”
明棠似有所感,轻轻地点了点头。
鸣琴笑了两声,见她那暮气沉沉的模样,忽然弹了弹她的眉心。
明棠吃了个脑瓜崩,很是意外地看她一眼。
鸣琴见她的神情终于生动起来,心里的大石头可算落了地:“好了,这般才算好了。”
她二人说完了,外头送水的小丫头才开口:“郎君,奴婢送了温水来。”
潇湘阁如此设计,外头伺候的仆役能听到里头说话,却并听不清声音,这小丫头倒会察言观色,等她们说完才叩门。
明棠准了她进来,便瞧见一个娇小玲珑的丫头从外头走进来。
她生的玉雪可爱,乍一看如同没长大的瓷娃娃似的,格外地讨人喜欢。
明棠多看了她几眼,等她出去之后,鸣琴才故意笑话她:“怎么,才动了对千岁爷的念头,又瞧上这新来的小丫头了?是我们几个都不新鲜了?”
明棠险些一口呛着了,无奈说道:“不是,是她脸上涂的粉有些厚,我多看了两眼。”
第254章 与他当年的春风一度
鸣琴笑道:“小姑娘爱美,脸上涂些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小郎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没得又整出一个新阿丽来。”
她提起阿丽,明棠脸上的玩笑色便淡了些,忽然好似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可收拾好了?”
“都配合着拾月,都收拾好了。”鸣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明棠心里便有底了。
说了这一会子的话,明棠便又有些倦了,鸣琴看出她眉目之中的疲惫之色,也不缠着她说话了,伺候她洗漱吹了灯。
但一院子的静谧,明棠反而听见自己的思绪如雷一般响动——鸣琴点醒了她,她到了这样静谧安静的夜里,更觉得自己满怀的心事碰撞叮当。
不仅仅有那些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意缠绕,更多的还是回到明府这大宅院之中,满腹汹涌而来的算计。
有那样一刻,她甚至也觉得,在那催眠术之中,小帝姬可以那般无忧无虑,叫她歆羡不已。
青丘的小帝姬没曾经历过那些两辈子的仇恨,性子活泼自在,万事随心,自由自在,可她却背负了这两世的仇恨与期许,压得自己没有一刻喘得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