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123)
“你便当我是梦中学会的就是。”明棠眉头轻皱,有些心不在焉。
前世她被金宫送至南陈,伺候的新主儿是个极爱马匹之人,麾下专有御马司。她初到他身边的时候,曾因貌美被其妻妾忌惮,被打发去做马奴,便是在御马司学会的御马骑术,虽说不精,也多少够用了。
明棠执意如此,鸣琴也没法,只是打心眼儿地不愿明棠冒着风雪去受罪,骂骂咧咧地替她更衣。
明棠带的衣裳皆是不便骑御的,但如今要追,这也没法子。
鸣琴为她披上厚厚的貂裘披风,明棠一罩兜帽,双采已然在外头牵好了马,她与鸣琴皆目含忧虑地看着明棠,可惜不会骑马,没一个能跟的,只得看着明棠翻身纵马而去。
明棠走得匆忙,鸣琴与双采又皆是送明棠出去,阿丽一直在小厨房指点庄子上的仆役做膳食,无人察觉偏房里的伤病少年已然从床榻上下来了。
因他身上的衣裳皆被割破了,鸣琴只得拿了几件明棠已然不要的旧衣给他随意穿上,明棠那般瘦弱,偏生他也穿得下,可见其人何等瘦削。
他脸上的血污都被洗净了,露出一张幼嫩却妖冶的脸,不知何时便静静地立在窗边,瞧见明棠匆忙上马,一扬马鞭而去的背影。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唯独明棠那一身朱色披风如同热烈的火焰,在白雪皑皑之中格外醒目。
他不知定定在原地凝视了多久,直到那一点儿朱红都消失了,他仍旧如同木雕一般站在窗前。
第81章 九千岁动了大怒了
拾月已然一路疾驰。
她在从龙卫之中,其实便是以轻功卓绝为著——除了谢不倾,西厂之中众人轻功无人能胜过她。
她几乎如同惊鸿残影从树梢掠过,催动浑身所有的内力,下山回京只有一条路,这也不需她再费心去寻痕迹,便将自己的速度拉到最大,终于隐约瞧见谢不倾的背影。
他是孤身一人来的,戴着大帽遮掩住面貌,也并未骑那匹能够代表他煊赫身份的大宛宝马,只是随意骑了一匹狮子骢,慢吞吞地在雪中行走,腰间的宝剑同他一般沉默。大雪使天地如同皑皑荒原,他一人在雪中,孑然独行。
西厂之中自然有自己的暗号,拾月取出一枚银叶在唇边吹出几个不成音调的音节,谢不倾便已然听见,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回过身来。
拾月落在他马前,跪地行了礼:“督主。”
“她叫你寻我?”
谢不倾晓得拾月是个实心眼子,她现下只有守着明棠一件任务,不可能自己来寻他,必是得了明棠的吩咐。
拾月点头,将那一直握在掌心的纸团交予谢不倾:“小郎吩咐属下将此物交给督主,乃是小郎晨起写的,应当是紧急之事。”
谢不倾取之一观,眉头微微皱起。
拾月不敢耽搁,再说道:“小郎吩咐属下请督主多等等,有一物件儿要亲自交给督主。”
谢不倾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什么物件这样珍贵,需她亲自来送?再者这样大雪,你敢叫她亲自出来?她身边几个使女哪个会骑马载她?还是你叫她自个儿骑马?她那身子能自己骑马?”
这几问连声而来,问得拾月哑口无言,晓得是自己思虑不周。
但方才明棠也急得厉害,乃是速速催她出来的,拾月也不敢分辩,只是低头认罪。
若是往常,谢不倾登时就要发作。
但如今他却顾不上拾月如何,已然调转马头,往回纵马而去。
他方才自己也不过是慢吞吞地骑行,如今才是当真纵马疾驰,三两下便消失在拾月视野之中。
拾月也不敢在原地等,也只得跟着回去。
但她却发觉自己浑然跟不上谢不倾的速度,他那狮子骢也不是寻常马匹,当真撒开四蹄,便如同一阵风似的刮过,连雪片都被卷得打旋儿。
*
明棠乃是纵马下山,只觉得那马匹越跑越快。
她确实会骑术,却也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这护院们骑的马匹也不过就是些寻常马,在这般下坡之中控制不住自己,发了疯似地往下冲,大风将她的披风兜帽都吹了下来,她却不敢伸手去抓回来,就怕松开了缰绳便再也握不住。
明棠紧勒缰绳,那马儿反倒要叫,左右乱晃,差点将明棠从马背上摔下来。
好在一路上虽胆战心惊,却也没有太大的惊险之处,远远地倒瞧见前面有个人形红点儿,明棠依稀辨认出那正是谢不倾今日所着衣裳的颜色。
见他还没走,明棠不由得松了口气。
眼见着要跑过松柏夹道的小坡,马儿脚下似是被什么一绊,竟是刹不住惯性,整匹马都往前狠狠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