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虽然拥挤,但格外的安静。
越过人群,张元一眼看到几面蓝底云纹旗帜,他不由愣了下,神情有些复杂。
北海军。
跟霍莲打起来的,竟然是北海军啊。
北海军啊。
大家都不陌生,霍莲更不陌生。
襁褓中的他漂流在北海军辖内的河流上,幼年的他跌跌撞撞奔跑在北海军的营地里,少年的他穿上北海军的兵袍负箭持刀巡查边境。
除了在边境,北海军大将军梁寺来京城觐见皇帝,他举着北海军的旗帜,亲自接过了皇帝的赏赐。
这不是他作为一个小兵卫这辈子唯一一次接皇帝赏赐,后来,他身穿北海军的兵袍,将义父梁寺的头颅献给皇帝,又一次接到了赏赐。
只是,那时候的他是梁八子。
现在,他是霍莲。
“本都督说的话,你听不懂,还是不听?”霍莲说,随着说话,猛地抬脚。
马背上的男人猝不及防,竟然被他踹下马。
还好男人及时稳住了身形,有些狼狈地抬起头。
他的年纪比霍莲大几岁,脸上染着边军的风霜,让他显得些许粗糙。
“梁八子——”他的声音也很粗糙,张口大骂,“你这个王八子——”
四周的民众还来不及为这声骂惊呼,那边霍莲身形一扭,手里多了一把长长的阔刀,裹挟厉风,噼了下来。
那粗糙的男人瞬时被刀砸中肩头,一声闷哼,跪在地上。
血瞬时从厚重的铠甲下渗出来,蔓延在肩头。
街上顿时哄然……
第23章 旧兄弟
街上的民众都听过霍莲在朝堂上打御史中丞。
很多人也亲眼见过霍莲悬挂着人的头颅在街上走过。
但当街亲眼看亮刀,血溅是第一次。
霍莲的兵器是一把长阔刀,看起来就像一块木板,但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这木板再落下来,能将人噼成两块。
但那个穿铠甲的男人虽然被打得跪在地上,且伤了肩头,却并没有就此不动,或者畏惧地跪伏求饶,而是身形一扭,用左手拔出了腰里的兵器。
“你敢打我,你这阔刀还是我教的——”他嘶吼着,跪地将手中的兵器向霍莲的马匹砍去。
这是军中惯用的斩马刀。
锵一声,斩马刀没有砍掉马腿,被霍莲的阔刀挡住,兵器滑动刺耳。
兵器声刺耳,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动作。
握着斩马刀的男人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有十几个穿铠甲兵士。
他们皆是风尘仆仆面容沧桑,携带兵器。
在这个男人被踹下马的时候,他们有些躁动,但犹豫着顾忌着什么没有拔出来,当霍莲拔出兵器砍伤男人的时候,他们的犹豫顾忌全消。
他们是北海军,他们都是血肉中搏杀出来的,除非定罪当斩,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人打死——
兵士们嘶吼着拔出了兵器。
霍莲身边的都察司兵卫也拔出了兵器。
都察司敢杀人,北海军也敢杀人,这要是打起来,必然见血见尸,不死不休。
街上民众尖叫,向外奔逃,狼狈跌倒。
张元则按着腰刀向这边狂奔。
不管是谁,都不能当街冲突,更不能杀人。
五城兵马司这群孙子赶不赶的过来且不说,敢不敢来都说不定。
他虽然只有一人,也要阻止这件恶事!
“京兆府在此,都住手——”张元大喊。
但有声音比他更快更响亮。
“住手!”
伴着喊声,又一把长刀出现,击中砍马刀。
攻击来自身旁,这是人最不防备的,握着砍马刀的男人兵器落地。
“五哥!”他愤怒地喊,撑着身子想要站稳。
但那把长刀背向他狠狠打来。
噗通一声,砍马刀男人跌伏在地。
“梁六子,道歉!”握着长刀的男人喝道,再看向霍莲,将自己手里的刀一扔,单膝下跪,“末将失礼,冲撞霍大人,请恕罪!”
跪在地上的砍马刀男人双眼瞪圆,咬牙很恨:“五哥——”
被唤作五哥的男人看着他,神情木然说:“要死你自己死去,若累害北海军,我便不是你哥。”
北海军是大周最威武的兵马,他们坚守边境,以血肉之躯做屏障,为大周民众挡住外敌侵犯,他们是历来大周皇室最信重的兵马,只有他们能在觐见皇帝的时候不用卸去甲衣兵器。
所有的兵马都羡慕北海军。
所有的兵将以能加入北海军为荣。……是以前。
自从梁寺卷入晋王谋反案后,北海军在世人和朝廷眼里就很尴尬了。
虽然当时梁寺当时是私密之行,大部分北海军都坚守在边境不知道,虽然朝廷查明真相后,没有怪罪北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