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及时送到的吗?”他问。
兵卫点头:“不早不晚,比宣旨太监早一步。”
说着话很快走到皇城门,这边又有疾驰而来的兵卫跳下马。
“大人。”他说,将一封书信递上,“都督的信。”
朱川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好快啊!”他忙接过,停下脚借着城门的灯火拆信看。
霍莲的信很简单,只有一行。
“随同梁氏将军们入京。”
朱川顿时拉下脸:“那岂不是还要很久才回来?跟他们走多慢啊,那些家伙肯定要拖延。”
一旁的兵卫笑说:“正因为拖延,都督才要亲自盯着。”
朱川又笑了:“是啊,没有人比都督更为陛下尽心尽责。”说罢转身又向后,“我去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
这大半夜的也只有都察司的人能随意出入宫廷了,以前是霍莲,现在是朱川,禁卫们也丝毫不奇怪,问也不问恭敬让开路……“既然收到信,马上给都督回信。”朱川一边走一边说,“说陛下说了,回来再说。”
还没见陛下呢……但朱川也很了解皇帝,或许皇帝就会这样吩咐都督,早一刻写信送出去,都督也能早一刻收到,兵卫应声是转身就走。
朱川将信收起,塞进袖口里,将箭袖扣紧。
天大的事回来再说。
回来再说,天大的事也再不是事。
……
……
天光大亮的时候,京城陆宅的匾额虽然还簇新,但内里的仆从们行事有度,单单一个花园里就有数人,有人洒扫,有人修整枝叶,有人清理鱼池,忙而不乱,生机勃勃。
陆异之站在阁楼上欣赏一番晨景,又在一旁画架上描述几笔,然后吩咐小厮。
“晾干,装表好,送去吴大人府上,请他题字。”
小厮问:“润笔费还老样子吗?”
陆异之看了一眼画,说:“吴大人最近要外放,需要钱的地方很多,多给一袋子吧。”
一袋子还是两袋子,对陆家来说也不算什么,不过是扔出去结交个人情,小厮笑着应声是。
“异之。”陆大老爷从楼下走来。
陆异之忙唤声父亲。
“真要我们回去啊?这京城你一个人行不行?”陆大老爷说。
陆异之笑说:“最难的时候我都行,如今我步步高升,父亲放心就是。”
陆大老爷捻须,神情难掩得意,道:“正是你步步高升,我和你母亲才想多帮衬,其他的不说,那些上门提亲的……”
正如陆异之安抚他们的那样,跟夏侯家的厮缠也好,被霍莲抢了未婚妻也好,都不是大事,都不会影响他的前程,果然,过了几个月,事情渐渐平息,再加上陆异之被陛下重用,时常随侍,竟然有不少人家上门来说亲了。
陆大夫人正想好好挑媳妇呢,但陆异之却让他们回老家去。
“现在的亲事都不是良缘。”陆异之说,“贪慕我前程有望,以及拿捏我们婚姻有亏,都是些投机小人罢了。”
陆大老爷若有所思:“的确算不上太好的人家。”
“但也不好得罪,所以父亲母亲你们回避一下,回家去,我也可以用父母不在推辞了他们。”陆异之说,又一笑,“父亲放心,待我更上一层楼,就会有更好的姻缘,到时请父亲母亲进京。”
说到更上一层楼,陆大老爷想到什么,低声说:“听说霍莲要回来了。”
而且听说还打了胜仗。
那岂不是更要受陛下看重?
陆异之说:“他受陛下看重,也要受陛下所困,所以同为朝官,我不会受他所困,父亲放心。”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笑了笑,“而且,他的好日子没多少了。”
北海军终于要被陛下清除了。
霍莲就算改了名换了姓,在皇帝眼里也依旧打着北海军的烙印,事情发生过,人就逃不脱,终将受困,所以,霍莲被清除也用不了多久了。
而且,除掉霍莲之日,也就是他陆异之大放光彩之日,皇帝用他,就是为了这一刻。
当然,他的人生不会只有这一刻,读书人,天子门生,文官清臣,他的人生从这一刻才算正式开始。
“公子今日去皇城吗?”回到居所,小厮们恭敬问,“要准备车马吗?”
陆异之摇头:“今日不出门,我有几篇文章要整理,陛下等着要。”说罢走向书房,“今日也不见客,别来打扰我。”
小厮们应声是,目送陆异之进了书房,他们向四周退去,安静侍立。
书房阔朗,三间打通,书架足足有半间屋子。
陆异之越过书架向书案走去,忽地脚步一顿,眼角的余光看向书架间。
书架间有一女子持书而立,日光透过书架在她身上闪耀,青衫长裙,盈秀如竹,乌发玉肤,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