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高小六立刻撑起身子……
而且,就算她不来,到了外边,四面八方,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虽然坐在京城,他有人又有钱,但这一方天地,能挡住风雨侵袭,也让他耳目受限。
自从墨门出事,父亲大难不死,再加上刘宴盯着,京城堂口越发困顿,他能理解父亲的谨慎,但……
他,应该多看看外边了。
否则也不会认识七星这样的人。
高小六撑着身子单脚站了起来,就要跳着向外走。
“公子慢点。”店伙计忙说,又对外边喊,“快来人,抬着公子。”
更多的店伙计急急忙忙涌来,七手八脚将高小六抬起来。
高小六也大呼小叫。
“慢点。”
“扯到我的脚趾头了——”
“疼疼疼——”
“你们没有断过腿,根本不知道有多疼——”
……
……
大路上人来人往,虽然现在不冷不热,但赶路总是辛苦,忍不住要多歇息,因此路边的茶棚总是不缺生意。……
“瞧瞧——多发财——”几个人指着路边一间新搭起的茶棚,“这间开了十几年的茶棚,也能翻新重盖了——”
说着看着眼前正叮叮当当建造的茶棚,比原来大多了,这一片的地都被翻整。
“嚯,这气派,是要盖茶楼了吧。”
有人好奇跟着指指点点看,有人匆匆忙忙而过,这种小事与己无关,也有人将箩筐放下,皱眉看着翻盖的茶棚。
“这要去哪里喝口茶。”他滴咕着。
盖茶楼的工人们听到了,笑呵呵指点“往前再走三里地,也有便宜的茶棚。”
那男人穿着简朴,可能是因为行路太热了,衣袍半松开歪歪斜斜,一边露着臂膀,一边垂下来遮住了手飘飘荡荡。
“还要走那么远。”他摇头,干脆在一旁席地而坐,“算了。”
他仰着头,把皮囊往嘴里倒,靠着残留的几滴水解渴。
工人们也不再理会,都是辛苦命,快点干活快点拿到工钱吧。
孟溪长左手举着皮囊,似乎用右手来撑着身子,胳膊猛地一动,衣袖盖着的右手变成了长剑,刺入了地下,瞬间又收回来,借着擦汗抬起,在口鼻嗅了嗅……
虽然过了这么多天,虽然翻了很深的土,但那股血腥气依旧在。
他看着衣袖里的铁手,从深处带出的土泥,夹杂着淡淡的血色。
他不由闭了闭眼。
“那小子,可别在这里睡。”旁边有监工喊。
孟溪长睁开眼:“没有睡没有睡。”他将衣袖甩了甩,事先藏着的一只虫子甩出来,“怎么有虫子……”
说到这里又唉了声,看着地面上四脚朝天的虫子。
“这么小一只,被我压了下,多疼啊。”
血渗透的这么深,场面该多惨烈啊。
……
……
门窗打开,室内明媚,绣花针闪着光,下一刻戳在了柔嫩的肌肤上,一滴血瞬时渗出来。
青雉发出嘶地一声,忙将手指含在嘴里,免得血滴下来染红了锦缎。
那样的话,就把小姐做得这件刺绣毁掉了。
“小青姑娘。”郭大娘走进来,看到她的样子,轻声唤,“你,还好吧?”
青雉抬起头:“没事,扎到手了。”
郭大娘看着她眼里滚动的泪。
“先前京城堂口那位高公子的人来问小姐,你也说了,小姐与他是认识的。”她轻声说,“要不把小姐的事跟他说一声?到底是京城的堂口,人多眼线广。”
青雉摇头:“小姐虽然与他认识,但小姐没有告诉他去做什么,那我也不能替小姐自作主张。”
郭大娘说声好,又道:“已经让人给魏东家捎信去了。”
青雉点点头对她挤出一丝笑。
“我去给你煮碗面。”郭大娘说,说罢出去了。
青雉看着手指,针刺的血点已经看不到了,适才在眼里滚动的泪水终是滚落下来。……
“针扎一下也是很疼的。”她喃喃说。
……
……
身上受了伤,真是好疼啊。
哪怕在明知是昏迷中,也能感受到。
她的意识都不由蜷缩起来。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疼痛了。
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四五岁的时候?
或者更小的时候,也有磕磕碰碰什么的吧。
太小了也记不得了。
自从最后一次疼痛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疼痛了。
此时此刻每一块皮肉都在撕裂,无休无止,疼痛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有一只手落在她的身上,冰凉,拂过之处宛如把皮肉都冻住了,她不由轻轻舒口气,混沌的意识也渐渐凝聚,她微微睁开眼,入目昏昏暗暗,身前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