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就已经接到调令了,参军腰牌也上缴了,进了城,可以过府衙而不入,直接回家去了。
难过吗?好像也没有,虽然人犯跑了,但他尽到了职责,就算被赶走也问心无愧。
“守城门。”张元说,“守城门挺好的。”
身后的几个官差神情闷闷,听到他这句话,都有些不安:“头儿,你没事吧?”
张元说:“我没事,守城门对我来说的确挺好的,我不是在说气话,也不是疯话。”
他看向前方隐隐可见的城池。
“那墨徒被救走了,刘秀才案的凶手还没抓到,但我被赶出京兆府,没有资格再查案了,现在挺好,让我守城门。”
他转头看着几个兄弟。
“这岂不是可以尽情查进出的人?只要那墨徒敢出现在京城,就休想逃过我的眼。”
几个官差神情复杂,竟然还记着查案呢,不过也好,也算是个念头。
“还有,你们几个也都放心。”张元冷哼一声,“你们是我的属下,是被我调遣的,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府尹若是也要罚你们,我就去掀了他的堂前桌,堵着他家门,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几个官差都笑了“不用不用。”“我们不怕的。”“既然我们跟你出来了,什么都不怕的。”
张元哈哈一笑:“我这些年也不是毫无建树,还有你们一群好兄弟。”说罢将鞭子一扬,催马疾驰向京城而去。……
……
“跑得还挺快,这么急着去守城门呢,真是好笑。”
高小六站在路边,一直看着张元的背影,撇撇嘴嘲讽。
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眉宇间郁郁。
当然,他不是真的在为张元不平同情,真要同情,他也该同情自己。
张元有句话其实说对了,等他干什么?把他当鸟打吗?
就是把他当鸟打,狩猎呢!
但谁想到,提前被别人狩走了。
高小六将手中的绳子狠狠一拽,远处的箩筐砰地倒地,其内一片扑腾声,可见扣住了不少鸟。
“公子抓住了。”躲在另一边的几个随从高兴地喊。
高小六走过去,低头看着箩筐,抬脚踢开了,几只麻雀四散而逃,扇起一片尘土。
看他望着尘土出神,几个随从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问:“公子,我们回去吧?”
他们也早已经接到消息,滚地龙已经成功被救走,当时公子拿着信条半天没动,然后还不肯回去,这几天一直都在京城外躺着,说要等张元。
或许是要以防万一有意外,或许也要亲眼看看张元的狼狈吧。
现在确定了没有意外,滚地龙安全逃脱了,张元也被免职去守城门,可以回去了吧。
高小六却双手一枕脑头向下直直倒去,他可比几只鸟重多了,但砸在地上却没有溅起尘土,宛如轻飘飘纸片。
“我不回去。”他说,“事情都做完了,我回去干吗,我要在这里继续享清闲。”
随从们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高小六仰头看着天,天空湛晴,天光明亮,看不到什么星星月亮。
呵,西堂,西堂竟然还能救人,该不会又是那个尺子……
“小姐你看啊。”有女声从大路上传来,“那人怎么躺在地上?”
什么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高小六转过头,对着路上的乡下人翻个白眼——
大路上有马车驶过,因为天气好,也或许要看京城风光,车窗打开,两个姑娘倚窗向外看。
说话的姑娘陡然见躺着的人翻着白眼看过来,一惊啊了声:“莫不是病了?”
旁边的姑娘抬手在那姑娘眼前一晃:“人逗你玩呢。”
手挡住了受惊姑娘的视线,也落在高小六眼里。
这手修长白皙,看着柔弱,但透着筋骨。
这话说的也挺有筋骨的。
高小六的视线顺着手转过去,看到一张清丽的面容,高挺的鼻梁,沉静的双眸。
见他看过来,那姑娘也看向他,眼神依旧沉静,但嘴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高小六再次翻个白眼,笑什么笑,没见过他这么好看的人吗?
车马粼粼过去了。
……
……
“这个消息真是……”
从昏睡中醒过来的高财主,接过热巾帕盖住脸,让僵硬的肌肤变得柔软。
知客担心地看着他:“老爷,您不要急。”
高财主将巾帕拿下来:“什么话,我怎么会着急?这是好消息。”
知客低头接过巾帕,又将桌案上的茶端过来。
“虽然对我个人来说,不是太好的消息。”高财主接着说,眼神没有半点刚醒来的浑浊。
虽然滚地龙是自己跑了,但当时如果京城墨门出手,是不会让他被官府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