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238)
她把衣裳理好,随即嘲讽道:“花言巧语,你技术太差了,去南风馆找几个伶俐小倌人学学罢。”
叶叙川也不恼,仍是春风和煦地笑:“好。”
*
自此之后,叶叙川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专心缠着烟年索取。
烟年不胜其烦,但本着发放断头饭的心态,还是遂了他的意几回。
楚馆秦楼里待过的姑娘,对这档子事看得都淡,既然叶叙川上赶着服务她,她受着就是。
就这么忍耐了一月有余,马车终于以鳖爬的速度驶向了汴京。
远远看见汴京城硕大的城楼,烟年心里感叹,什么叫孽缘啊,她就注定和这破城过不去呗?
早在真定府时,叶叙川就把幽州买的小油壁车扔了,换回了他移动厢房般的大马车,见了这马车,再不长眼的下属也知道是叶大人回来了。
他居然回来了!
顶着大热天,守城门的将领一溜小跑,冲出来给叶叙川请安,一句问叶大人安还没说出口,猛地看到了马车里闲得无聊,正给照夜白打蝴蝶结的烟年。
烟年对他笑了笑。
那将领大约以为自己打盹打糊涂了,用力眨了两下眼,随即露出一种白日见鬼的神情。
烟年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的眼珠真能在眼眶子里震动几下,不由郁闷地想:怎么回事?她长得有那么惊悚吗?
不过,震惊的也不独是这将领。
再见到翠梨时,这丫头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神色。
——还附赠一声直掀天灵盖的尖叫:“烟姐!”
这声尖叫如同油锅里泼水,晴天里一道霹雳闪电,差点把烟年耳膜吵裂。
她一把捂住翠梨的嘴巴,叹道:“你可轻点声吧,我五感六识都恢复了,你正常说话,我听得见。”
下一秒,翠梨飞身扑到她怀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哭声。
烟年:……
“呜呜呜烟姐……你怎么还活着?莫非是……诈尸了吗?”
烟年被她勒得直翻白眼。
“我活着,活得挺好,这些年在北地行商为生,还多了个外甥女儿。”她把手伸到阳光下,指着地上的影子道:“不是鬼,也不是僵尸,我就是你苦命的烟姐。”
“怎么可能?”翠梨喃喃道:“你的寿衣还是我给你套上的呢!”
提到这事,烟年气得印堂发黑:“你给我穿寿衣时,没发现我关节柔软,不像个死人吗?”
翠梨的哭声停顿一秒。
“我……我又不是仵作。”
烟年无奈地把她扒下,口中嫌弃道:“行了行了,细作都干不来,还当仵作呢,对了,这宅子怎么就你一人?吴婶和蒺藜呢?”
翠梨抹掉眼泪,抽抽噎噎道:“吴婶回了真定府,蒺藜给西街张寡妇当小白脸儿去了,去年和张寡……张夫人生了个男娃,随张姓。”
烟年欣慰得很:“哟,真不错,我看他天生就是一块入赘料子,难得人家不嫌弃他腿瘸,你替我转告他,让他好好和人家过。”
翠梨点了点头。
她眼泪汪汪,抽抽噎噎道:“烟姐,我把乌都古讨要来了,这就叫它下来。”
烟年还没来得及说别打扰孩子午睡,翠梨就已吹响鸟哨,树梢上正呼呼大睡的夜鸮鸟从梦中惊醒,小绿豆眼瞅瞅翠梨,又瞅瞅烟年。
“蠢鸟,”烟年畅快地冲它招手:“过来。”
许是认出了主人,乌都古和翠梨一样,发出高亢的鸣叫,小飞弹一样滑向烟年。
蠢鸟没有一寸肉是白长的,烟年被撞得龇牙咧嘴:“梨啊,你莫不是喂他猪饲料了吧?它怎么胖成这德行!”
翠梨挠挠头:“不是我,是叶叙川他隔三差五差人送新鲜兔子田鼠……”
提及叶叙川,翠梨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四下飞快地望了一圈,果真发现檐角、篱笆、影壁旁全是全副武装的暗卫兄弟,立时明白烟年的处境,压低嗓音道:“姐,寒暄的事咱们先放放,你定是被叶叙川那狗贼捉回来的罢,准备什么时候逃?”
世上最了解烟年性情之人,除了叶叙川和指挥使,怕就是翠梨了。
她甚至懒得问自己打不打算逃,以什么姿势逃,而是直截了当,切中要害地问——什么时候逃。
可把烟年感动坏了,什么叫默契?这就叫默契。
烟年信心满满,斩钉截铁:“择日不如撞日,老娘今天就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