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23)
她品咂口中残留的一丝苦味,静静凝视镜中娇美冶艳的容颜,笑生双靥。
好一张漂亮的画皮,笑容是假的,温柔是假的,深情更是假的,只有对叶叙川的轻蔑是真的。
手握重权又如何?为了高枕无忧,他已抛却了信任、真诚、怜悯,这些生而为人最宝贵的情感,只留一副冰冷猜忌的铁石心肠。
以毫无温情的眼光俯瞰众生,难怪他言行举止间透着淡淡的厌憎之意。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可恨到有些可怜。
天底下除了自己这个敬业的细作,还有谁愿意骗他,又有谁有能耐骗过他呢?
他们两人真是天生一对,骗子配狗,恶人自有恶人磨。
*
婢女们俱挨了打,各自下去休养,烟年难得清净,坐在窗边翻看书册。
鹦鹉叫唤一声,窗外晃荡过一道人影。
烟年眯眼一看:蒺藜带了个灰白头套,化妆成个老婆子,边扫地,边对她猛力挤眼。
烟年:……
她敲敲桌台。
“你进来,替我把鹦哥儿的笼子擦洗了。”
蒺藜应了一声,赶紧迈着小碎步进屋。
“烟姐!你不知道你无声无息潜伏一个月,我们有多想你!”他难掩激动。
烟年无动于衷:“是想我的银子吧。”
“怎么进来的?”她问道:“这般浑水摸鱼,也不怕被瞧出来。”
蒺藜奇道:“烟姐你不知道么?墙头的暗探都已撤走了,只留了两人,远不如之前看守严密了。”
烟年一愣:“只留了两人?”
“是呀,”蒺藜急于邀功,得意洋洋道:“老周不是在巷口卖煎饼么?我让他略使小技,在那两个暗探的饼子中下了点不干净的东西,眼下两人全去找茅房了,以我的身手,如入无人之境呀。”
烟年半晌才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蒺藜,你变缺德了,也变强了。”
*
蒺藜匆匆替她洗了鸟笼子,顺便告知近日府外动向。
据他说,今早叶叙川召见了皇城司的头子,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方才就在烟年补觉时,皇城司带人去查了红袖楼。
烟年眉心猛地一跳。
蒺藜连忙补充:“烟姐你别担心,指挥使派人过去瞧了眼,说没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不让她们再将你当招牌了。”
“招牌?”烟年疑惑。
“是啊,”蒺藜感叹:“你那鸨母真是个赚银子的鬼才,打着你的旗号,在外面开办攀高枝小私塾,这几天不少风尘女子前去报名呢,都想学你的手段,努把力,赖个冤大头,解决后半生。”
烟年:……
“算了吧,他这么凶神恶煞地闹一遭,以后楼子里的姐妹,谁还敢与我多说话?”烟年嗤笑道:“自己做了天煞孤星,便看不得别人有朋友,这算什么毛病?”
蒺藜道:“烟姐别生气,你还有我。”
烟年道:“滚。”
第11章
蒺藜拿着烟年给的零花钱,麻利地滚了。
她的心腹之患又只剩下她的狗男人。
考虑到人只有两颗肾,烟年本以为叶叙川起码歇个一日再来,谁知刚一入夜,他的马车就停在了外宅门前。
香榧喜出望外,旋风似地一路小跑,前来通传。
烟年惊闻噩耗,面色发绿,好像老周煎饼上撒的葱花。
又来?
这才过一日,种猪都没那么勤快!
原已舒舒服服就寝了,这下又要起床梳妆,摊上这么个精力充沛的任务对象,烟年只觉自己宛如曹操遇蒋干,倒了大霉了。
一面开妆镜,取海棠胭脂,一面吩咐香榧道:“……你出去通传,说我现下仪容不整……”
话音未落,木门吱呀一声,水晶帘动,一只修长的手伸来,取走了她的胭脂盒。
烟年侧目,余光撇见男人颀长的身形。
叶叙川今日着一身雪青长衫,腰间难得地佩了一璧白玉,更衬得他容貌昳丽,气度如烟笼寒江般高邈雅致。
他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出身,行止间气韵雍容,早已刻入骨髓,哪怕没有刻意做作,也令人心驰神往。
忽略他讨人厌的性子的话,其实他的皮囊很符合烟年的喜好……红袖楼的姐妹们总结得极对,沉默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品,不过最好他能在床上闭嘴,稍微慰藉一下她深夜工作的暴躁心灵。
“这便是你用的胭脂?”
叶叙川垂眸打量着精巧的小盒子,评点道:“海棠色太俗,不堪装点你。”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烟年道:“大人漏夜前来,也不给烟年梳妆准备的时间。”
“夜半三更,还打扮什么。”叶叙川瞥她一眼,顺手拆了她刚挽好的发式:“待会流汗花妆,难道你还要时时去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