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143)
北周这群将领真他妈的废物,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干掉了敌营总帅,像耗子一样被撵得满山跑,对方还跟梦游似的,连个破雁门关都拿不下,害得她还要自己找路子出关。
不过,许是她们跑得足够快,追兵并未跟上。
古道茶肆里还贴着烟年的通缉令,没隔几天,通缉令旁又加了一张新的,上面竟绘着烟年易容后的模样。
这是一种挑衅。
逼得烟年骂骂咧咧改了妆面,大骂叶叙川这群属下不务正业,树倒猢狲散听过么?他们就是那群猢狲。
然而,光靠骂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很不幸地,三人的逃跑计划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
“小烟妹子,你说怎么办?”
这是吴婶最近问她最多的一个问题。
隔着一层伪装,烟年的脸依旧臭得能熏死十里外的小孩。
怎么办?她要是知道的话,老早拍拍屁股跑了好么。
指挥使给她做过逃跑方案不假,可他没料到局势瞬息万变,没了叶叙川,国朝军队好像只是短暂地乱了阵脚,随即迅速恢复如常。
分外离谱。
若是乌都古在,那还好说,直接让乌都古在前探路,说不定能趁夜色找到长城缺口,可坏就坏在乌都古被禁军抓走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一锅鸟汤……
无计可施,几人只能在潜伏一处夜驿站中,并且再次干回老本行——听壁脚。
酒肆茶铺是消息流通的中转站,烟年曾经的据点红袖楼,就是一处高端的茶铺。
勤奋偷听几日,终于让烟年听见个像样消息。
邻桌一人道:“前头打仗,粮价翻了几倍,都快吃不起饭了,当真是愁人,本想收一些北方的皮子,如今看,也收不到了。”
另一人压低嗓音:“想弄到皮子还不简单,只需寻见妥当的人即可。
那人紧紧追问:“什么人?”
另一人道:“老孔啊,就是那怪里怪气的皮铺子的老板,铺子门口挂了一片羊皮,上面还画着一个水波纹一般的符号,就是他,还记得吗?”
那人恍然:“哦,是他啊。”
烟年挑眉。
翠梨几乎是顷刻下了定论:“同行。”
烟年点了点头:“同行,八九不离十。”
的确是同行,能自由来往长城内外,留下过水波纹一样的符号……必是北周细作营同僚之一。
那人喜上眉梢,正说起想要什么样的皮草,肩膀突然被拍了一记,回头一看,是个笑眯眯的老妇人。
“年轻人,”烟年伪装的老妪问道:“你说的这皮货伤商,他如今在何处?”
*
打听一个商人罢了,也不是什么隐秘,茶客只略一犹豫,便为她们指明了去处。
为防有诈,在寻到那皮货商人之后,翠梨在暗处蹲点足足两日,在发现皮货商人进门前习惯性向左右上方各望一次之后,翠梨基本可以断定,此人当真是同行。
天底下只有两类人会如此警觉,一种是精神疾病患者,一种是资深细作。
第三日,由烟年出面,找皮货商人说明来意。
两人关起门来谈了半日,直至日上三竿,烟年才从一堆野兽皮毛中走了出来。
“呸,”她吐出一坨毛团:“狐狸皮最容易掉毛。”
“谈得如何?”翠梨与吴婶匆匆围上来。
“谈妥了,他说他是指挥使的老同僚,帮个忙不算什么,”烟年漫不经心道:“不过,作为回报,他让我替他带一封信。”
“给我看看。”吴婶伸手。
“不成,”翠梨制止道:“汴京细作营有个规矩,送信者不能随意翻看要传递的信件。”
烟年把信揣入怀中,点了点头:“是的,出来当细作,脸可以不要,规矩还是该守。”
*
一日后,皮货商人买通烽火台边的守卫,驾了一辆装满绸缎的牛车,无声无息从长城下塌陷的孔隙进入了北周国境。
烟年正卧在锦绣堆下的夹层中,听着夹板外皮货商与守卫攀谈的声音,手心渗出丝丝汗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几乎昏昏睡去时,夹板忽然被掀开。
黑暗褪去,靛青色的天光蓦地映入眼帘。
“烟娘子,我不能在北周逗留太久,此处乃是白水乡驿站,再往北去便是幽州,你自行前去落脚吧。”
“对了,莫要忘了为我送信。”皮货商人道:“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两日,我会把你的那两个朋友也送来。”
如今正逢战时,来往边境一遭绝非易事,此番为了送烟年一行人回北周,不知他搭进了多少人情与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