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65)
苏墨有些不好意思,恭敬地回道:“谢医尊谬赞了。我只不过是从小与师父相依为命,吃了很多苦。谢七公子本性纯善,日后定成大器。这段时日,我在您府上寄住,给府中上下添了不少麻烦,心中十分感谢。我会好好照顾谢七公子,请您放心。”
谢鸿捋着胡须,微笑着点头:“有你在,老夫就放心了。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此去霍州,老夫还有一事所托。”
“哦?”苏墨有些意外:“医尊,您有何事托付晚辈,请直言便好。”
“你可还记得我几日前和你提起的幽冥毒?”谢鸿问。
苏墨点点头,继续听谢鸿道:“霍州位于大周与鞑靼的交界。如有机会,你可否前往鞑靼,寻找此毒的破解之法?”
苏墨一惊,没想到谢鸿拜托的竟是此事。见苏墨没有回应,谢鸿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或许有些过分,便道:“当然,这势必要冒极大风险。老夫只是征询你的意见,倘若你不愿意,我自是不会勉强。”
“不!晚辈愿意!”苏墨干脆地说:“晚辈愿意前往鞑靼,寻找破解幽冥毒的方法。”
谢鸿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胆气,心下不由佩服了几分。
“不瞒医尊,破解幽冥毒一直是我心之所愿。若能找到解药,救人性命,此乃大功德一件。故而晚辈愿尽力一试!”苏墨如实相告。
谢鸿看着苏墨,目光里满是赞许:“不愧是净慈师太的义子!果然一如你师父当年的慈悲心肠。”继而他又叮嘱道:“只是此事你我二人知道便可,切莫要告诉旁人,对启暄也不要说。那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老夫担心万一他哪天说了出去,惹出麻烦。”
苏墨当然明白谢鸿的心思,“幽冥毒”事关重大,为保完全,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见苏墨神情严肃,谢鸿以为自己的话把他吓住了,便想缓和下气氛。他指了指苏墨身侧桌上的葡萄说:“这是我的一个学生送来的,你尝尝,味道很甜。”
葡萄在大周算是稀罕物。苏墨道了谢,捏了一颗放在嘴里,果然蜜汁满口,香甜无比。谢鸿见他吃得欢喜,就吩咐下人取几串,送到他院中,随后又问问了行装收拾得如何,叮嘱他路上一定多加小心,便让他回去早些休息。
……
晚上,茯苓一边吃着苏墨给她葡萄,一边支支吾吾地向苏墨告假。今日七夕,苏墨当然知道她是和几个小姐妹约好了上街看花灯,便一口准了。茯苓走前,苏墨还塞给她一些银钱,让她在街上买些自己喜欢的玩意儿,不用着急回来。小丫鬟笑开了花,对苏墨说了一车好听的话,才开开心心地走了。
苏墨看着茯苓欢喜地出了院门,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心里竟有几分不舍,他已经当这个机灵的小丫鬟是自己的小妹了。然而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转身从柜中拿出夜行衣,今晚他还有重要的事做!
苏墨在房内利落地换了装,以黑巾遮面,吹熄蜡烛,推门走到院中。忽然,他感觉右侧的屋顶上有个身影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轮明月高悬于天,月下之人身着皦玉色缎面衣袍,月光洒落在他身上,耀如珠晖。微风拂过,青年衣裾舒卷,如仙人下凡,气度卓绝!然而此人却面如寒潭,眸色清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墨。
“慕容琅!”苏墨心内一震,琉璃般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异!
“他没和程玉姝去观灯?!”苏墨纳罕,看来谢启暄答应程玉姝的事没有办到。“这个谢七!”他暗自埋怨:“坏了我的大事!”他的手不由拍了下身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夜行衣。
慕容琅也没料到今夜竟会撞见如此装扮的苏墨。他趁夜而来,原本只是想看看苏墨得知明日即将随自己启程,今晚会是何等反映?坐立不安、手足无措?还是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然而都不是!这位苏贤弟显然另有要事在身,此刻正要出门……“办事”!
想到此处,慕容琅嘴角微挑,眼睛微眯,仔细打量着苏墨的身形:“看来,那夜在屋顶上偷窥自己练剑之人就是他了!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不知是不是心情大好,他忽然间起了玩心,修长的手指从怀中优雅地掏出那枚香囊,将香囊上长长的系带在手指上绕了一圈,漫不经心地来回摇晃。香囊下面的穗子一荡一荡,像是无声地挑衅,又像是轻蔑地嘲讽。
苏墨果然被慕容琅的这一举动挑起了几分怒意,这显然就是在向他昭告:慕容琅已经知道赏荷那日,擅闯慕容狄书房之人就是他!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再费心遮掩了!”苏墨利落地将面巾摘下,目光如刀,毫不闪躲地迎向慕容琅,竟有种大义凛然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