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291)
苏墨摇了摇头,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如今,她就是一个山野村民,无父无母,甚至连自己真正的名姓都不能告知于人。但她不自卑,她有慈悲心肠的师父和纯善无私的乳母,她也是被人爱过的。
两人各怀心事,谁都不再说话。浴房内除了袅袅的热气和淅沥的水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终于为程玉姝沐浴完,苏墨为她擦干头发,换上中衣,扶着她回到了床上。慕容琅已在另一处浴房洗完,此刻也换上了中衣,正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将军、程小姐,你们两位早点安置,奴婢这就退下了。”苏墨将门在身后关上,屋内又归于宁静。
程玉姝侧着身子坐在床上,手里不停地揉着帕子,心跳得慌乱。房内只有一张床,“难不成今夜要和他要睡在一处?”她心里惴惴的,脸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既有羞怯,又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期盼。
自她和慕容琅订婚后,雪叶曾偷偷塞过一本“秘戏图”给她,告诉她真正与大将军洞房的时候,就是要行图画上面的事。雪叶的本意是让她提前有个准备,以免到时手忙脚乱,惹大将军不悦。然而待程玉姝打开来看,才知这“秘戏图”上的画实在……实在难以启齿,把她弄了个大红脸,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现下她与慕容琅独处于一室,两人都只穿着中衣,她一下就想到了“秘戏图”里头的画面,只觉得面上烧得滚烫,手心里都出了汗。她将头垂得极低,心里琢磨着,如果慕容琅等下过来,她是应该同意,还是应该拒绝。
慕容琅没注意程玉姝的表情,眼下的情景让他想起除夕那夜,在知州府上,他被文公公下在酒中的媚药所迫,在迷乱中要了程玉姝的身子。此事有损女儿家的清白,故而两人都没有说破。出于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同意与程玉姝订婚,算是对她做了一个郑重的交代。
不过,在慕容琅心里,那夜是他意乱情迷之后的失态之举。既然他们二人尚未正式大婚,他就不能与程玉姝同塌而眠。这既是对程玉姝的尊重,也是他作为男子应该恪守的操行。何况……今夜他还另有要事——达慕可汗如此的费心安排,他总要做点什么,才算不辜负可汗这一番良苦用心……
“程小姐。”慕容琅走到床边,对她说道。
“啊?”程玉姝正回想着“秘戏图”,猛然听到慕容琅唤她,心里一颤,险些将手上的帕子掉在地上。
“慕容公子,可是……可是有事?”话一出口,程玉姝就有些后悔。夜深人静,除了睡觉,还能有什么事?她这句话就像是在明知故问。
“程小姐,你我二人尚未大婚,睡在一处实在有失体统。你不必担忧,我们在院中所住这几晚,你睡床,我睡在地上便可。”慕容琅道。
“这……”慕容琅处处为她着想,按理说,程玉姝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她对慕容琅道:“我明白慕容公子的意思,可这地上又凉又硬,你身子可受得住?”
房内的地上其实铺了一层不薄不厚的地毯,既不凉也不硬。程玉姝说完才意识到,她这么说,就像是在邀请慕容琅上床睡觉一样。
“军帐都睡得,此处如何睡不得?再说,此前我对程小姐做了那样逾矩之事,已是追悔莫及。如今万万不能再做出任何伤及你闺誉的事了。”慕容琅神情严肃。
见慕容琅说得义正辞严,程玉姝心里不免起了疑。“逾矩之事?”在她的记忆里,慕容琅唯一一次称得上是过分的举动,不过就是在醉酒后,拉过一次她的手。但是,看慕容琅说话的神色,并不像是只有拉手这么简单。不过,依照大周礼教,未婚男女之间,任何肌肤的触碰都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慕容琅称此举是“逾矩”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你就这样睡在地上么?虽说现下已是春日,但鞑靼的夜里还是很凉的。”程玉姝担心地道。
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几声轻轻地敲门声:“慕容将军,您睡下了么?乌卓木大人吩咐我给您送来几床被褥,说是您要的。”
慕容琅将门打开,果然见一个男仆手上捧着几床崭新的锦被站在门外。事实上,慕容琅初一进到这间房,就意识到了晚间睡觉的问题。那时他便以未婚妻身子娇弱、夜晚怕冷为由,让乌卓木吩咐下人再给他们添几床被褥。乌卓木遵从达慕可汗的命令,无论慕容琅要什么,都为他准备。达慕可汗要的是让慕容琅自己露出马脚。
“有劳了!”慕容琅接过锦被道。男仆行了一礼,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