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183)
慕容琅神情严肃,寒潭一样的眸子回看向程卿筠,没有半点退让:“程兄见谅。自从我回到朔州后,接连发生了几桩大事。但因是军机要务,恕我不便告知。昨夜之事,我怀疑正是与这几桩大事有关,故而必须查个彻底!此番包围知州府只是暂且为之,待我查明原委,自会撤兵!还请程兄勿怪!”
“怎么,你连为兄都不相信么?”程卿筠皱着眉道,脸上带了几分薄怒。
“在没有查清之前,我谁都不会相信!”慕容琅直言道:“若程兄确实清白,到时,慕容琅定会登门致歉,请求程兄谅解!”
程卿筠本以为证明了地上这具尸首并非他府上之人,自己便与此事无干了。哪知,慕容琅却仍然要封府彻查。想到自己顾念着两家的世交以及程玉姝的婚事,对慕容琅一再宽纵,但慕容琅不仅不领情,还一点面子都不给,心中的怒意又增添了几分。
他本欲发作,但见谢启暄和严恺都在,不想将场面弄得过于难堪,便压着火气缓缓坐下,用兄长的口吻对慕容琅说道:“逸之,为兄刚到朔州不久。虽此前也曾听闻朔州州府不大,事务却极其复杂,但当真来到此处,才对此话有真切的理解。”
他顿了顿,又道:“我此生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想踏踏实实地做好一方父母官,为百姓造福,不愧对朝廷重托。今日,你重兵围府,我可以不说什么,但你是否想过,文公公和梁大人如今都在府上,他们那里要如何应对?他们要是禀奏皇上,你可负担得起后果?”
程卿筠的话诚恳中暗含着几分警告,慕容琅向他拱了拱手,道:“我能理解程兄的心情,但也请程兄相信,逸之并非胡来之人。我此番行事,自有我的道理。如若朝廷怪罪下来,一些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
程卿筠一听这话,便知他面前的这位大将军看来是打定主意,谁的面子都不打算给了。他知道再争执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失了他的体面,遂面无表情地对慕容琅道:“那就请逸之在查清原委后,尽快撤兵,还我知州府清净!”
“逸之多谢程兄理解!”随后,慕容琅站起身来,对严恺正色道:“传我的令,将知州府层层围住。没我的准允,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是!”严恺抱拳领命,退下去了。
一阵整齐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过后,知州府被朔州卫的士兵里里外外全部包围。别说活人,就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
客房内。
文公公一早起来,收拾停当。他拿起拂尘,拉开门正要出去,却见御风站在门外,抬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御风,你这是何意?”文公公不解地道。
“公公莫急!昨夜府上出了命案,在下是奉我家主子之命,再此看顾公公!照顾公公的周全!”御风恭敬地答道。
“命案?什么命案?”文公公疑惑地问。
“公公恐怕还不知道,有个丫鬟不明不白地死了。现下,我家主子正在调查。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擅出。”御风回道。
文公公一怔!不由向后退了几步。昨日他等了一夜,红霞始终没有回来复命。他心里不踏实,整晚都没有睡好。而红霞正是扮成丫鬟的模样……
他挥了一下拂尘,掩住惊慌的神色,带着几分恼意对御风斥道:“胡闹!知州府死了个丫鬟,怎地小程大人不查,偏你家主子查?咱家乃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的。你家主子莫不是将咱家当成了犯人?还想将咱家禁足不成?咱家偏要出去,看谁敢拦着?”说着,他就要向外走。
御风才不吃这一套。他是慕容琅的贴身侍卫,只听慕容琅的差遣。在他眼里,文公公只是宫里的一个奴才。不过就是仗着在皇上身边伺候,惯会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呸!他才不怕这些阉人!
御风见文公公执意要出门,“呛啷”便从腰侧将配剑拔出,冲着文公公大声喝道:“公公若想出去,那就先过了在下的这把剑再说!”说着,他将剑一横,一下拦在了文公公身前。
文公公见御风横眉怒目的模样,不敢再向前迈步。他知道这些侍卫都是一根筋,只听主子的话,不懂得变通。此处山高皇帝远,又是在慕容琅的地盘上,他若真惹怒了眼前这位,想必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也罢,不如先暂且忍这一时,等回到宫里,禀告了皇上,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至此,文公公缓了缓僵着的脸色,改用商量的语气向御风道:“好,既然你不让咱家出去,那便请你家主子过来,咱家自有话对他说。”
“呵呵,这个恕在下难以从命!擅离职守便是违抗命令,可是要吃棍子的!在下与公公并无交情,实在没道理挨这顿打!”御风收了剑,向屋内一指,对文公公道:“在下劝公公好生歇着,等主子有话要问的时候,自然会请公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