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117)
“谢公子如今是朔州卫的医官,苏公子又精于战事谋略。玉姝实在羡慕两位可以为慕容公子分忧。这么一比,我身无长处,实在自惭形秽。”她低下头,懊恼自己没有机会可以一起同慕容琅共事。
“程姑娘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之前在京城做的药包,严副将他们收到后,命人给士兵们熬煮服用,驱散了一个夏日的暑气,大家都很感谢你呢!”谢启暄安慰着她。他脑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跟着向程玉姝提议道:“程姑娘若真想帮忙,不如和我们一起配制治疗疫症的药包可好?”
“治疗疫症的药包?”程玉姝不明白:“怎么?难道朔州现下有了疫症?”
谢启暄便将这段时间疫病的情况给她详述了一番。程玉姝听后,肯定地说:“我很愿为此出一份力。明日开始,我便过来帮你们。”
伺候在一旁的雪叶听了不太高兴,劝解着道:“小姐,你刚到朔州也就一天。这里冰天雪地的,冻手冻脚,很该在屋里歇着才是。保重身子要紧。”
雪叶当然明白自家小姐此举是为了让慕容琅对她更加喜欢,有个词不是叫什么“夫唱妇随”么?然而程玉姝自幼金枝玉桂,是被程大人夫妇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从未做过什么粗活。她在玉京为慕容琅的将士们制作药包就已是极限。
即便这样,小姐的一双玉手每做完一批药包都要养上好些日子。而朔州不比京城,要什么没什么。小姐要是还做这些事,那手指定是看不得了,身子怕都要累坏了。
“这个疫病来势汹汹,谢公子和苏公子很需要人手相助。我在府内终日无事,自当来此帮忙。以后你莫要再说这些,我自有道理。”程玉姝正色对雪叶道。
她明白雪叶是一片好心,但她此番来朔州,目的就是为了与慕容琅多相处。本以为慕容琅会住在城内的将军府,这样她住在知州府上,两处相隔不远,也方便日常探望。哪知慕容琅却长居城外的卫所。
她一个姑娘家,怎好没理由地经常不请自来,那样也太容易落人口实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臊得慌。现下正巧可以借制作药包日日前来,这样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雪叶见程玉姝实在坚持,便不再多说。只觉得小姐实在不容易,为了慕容公子付出这么多,希望那位大将军感念小姐一片苦心,尽快应下婚事才好。
就这样,从那日之后,程玉姝便每日带着雪叶一早从城内赶到卫所,同谢启暄和苏墨制作药包,晚间再返回知州府休息。每晚回府后,雪叶都会伺候她用香汤沐浴驱走寒气,再用玫瑰干花煮水为她泡手,擦上香膏。饶是这样,程玉姝的手还是比原先粗糙了些,雪叶忍不住心疼。
这些日子,程玉姝虽日日都在卫所内待上几个时辰,但却很少有机会和慕容琅说话。这位将军不是在书房看军报、写奏折,就是与将领们商讨军情,亦或是去练兵场看将士们操练,很是忙碌,甚至连用饭都是在书房。
程玉姝抹不开大家闺秀的面子,又担心影响慕容琅的公事,因此除了偶尔在他过来查看药包制作进度的时候,与他说上几句,其他时候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
“切!还大将军呢,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灯火下,雪叶边为程玉姝涂着香膏,边报着委屈。
接连过了十几日,日日如此。这天,程玉姝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热,把雪叶急坏了。因信不过城内的大夫,她等天一亮便请示了小程夫人,坐着马车来到卫所,请谢启暄去府上看诊。谢启暄刚刚起床,正准备去用饭。他听雪叶说完,就立刻提上诊箱,准备随她回府。
哪知雪叶却一下拦了他,大着胆子道:“谢公子请稍等。奴婢想再知会慕容公子一声。若是大将军得空,可一道去看看我家小姐。”
“你想去请逸之?只怕他现在未必方便。这时候他应该在练武场教苏墨骑马呢。”说着,谢启暄抬脚就要往外走,但见雪叶仍站着不动,心下一转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转而接着道:“不过,你去跟他说一下也行。说不准他愿意去呢。”
“嗯,好。那请谢公子稍等片刻。”雪叶说完,便施礼告退,向练武场走去。
……
天色微蒙,空气清冷。远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琪花玉树高低错落,是朔州冬日独有的浪漫。练武场的雪还没化,微风吹起雪沫,打在人脸上,有些痛又有些痒。
两匹骏马正在场上踏雪疾驰。一匹枣红,一匹栗褐,它们快如骤风,急似闪电,时而并肩,时而赶超,在空旷偌大的练武场上留下串串蹄印。马上二人皆身着白色劲装,马蹄飞奔时带出的劲风将衣角吹起,好不潇洒威风!清脆的呼喝声不时传来,打破了卫所清晨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