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家的在逃婢子(2)
老妇人热情地握着袁芝瑶的手,叹了口气,“你这半天也挣不到一个铜板,还不如跟着我老婆子干点粗活,好歹有口饭吃。”
袁芝瑶不是没想过,可她一个富贵人家二娘子,哪里会干什么粗活?就连闺阁娘子该会的琴棋书画、刺绣女红,袁芝瑶这十六年的人生都未曾学到点皮毛。
袁芝瑶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夫人说过,自己和阿娘只需做好袁府的花瓶,便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阿娘也常常提醒自己,切莫锋芒太露,盖过嫡女,否则可能连命也活不成。于是,从小,袁芝瑶便少言寡语,循规蹈矩,待人唯唯诺诺。
袁芝瑶从来都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衣食无忧,又无需背负嫡出的责任,每日和阿娘呆在一处,娴静度日。干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背着夫人偷偷学了点阿耶的算命术。哪成想,一场肆虐的山洪和巨大的地动山摇,将一切都毁于一旦。
半个月了,袁芝瑶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那日天地不仁、尸横遍野的场景。偌大的袁府房屋破损倒塌,泥水和乱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天灾之后,山贼趁人之危,烧杀抢掠,府中能卖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独留下阿耶放在书房的几十本算命相关的书籍。
袁芝瑶曾想过跟着耶娘去了,但临死前又害怕了。幸得有百姓心善,见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娘子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好心地帮衬一二。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袁芝瑶能想到的便是支个摊子替人算命挣点钱换吃的。可三天过去了,虽有人在摊前停留,也是看她可怜,放下一个铜板。
“张阿婆,多谢您的好意。可阿瑶没干过粗活,怕会拖累您……”
“没干过粗活……也是,小娘子长了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脸。甚好,甚好。”老妇人上下打量着袁芝瑶,眼睛一亮,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当夜,袁芝瑶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坐起身子,摸索着下了床。刚找到火折子点了盏灯,破旧的大门便被人粗暴踹开,烛火的映照下几个魁梧又野蛮的身影逐渐靠近。
“你……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袁芝瑶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就是她!二兄,怎么样,长得不错吧?”
“好!有眼光!回到寨中大兄定重重有赏!”
“小娘子别怕,跟着我们到敬平山,保你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原来是敬平山的山贼。他们垂涎袁芝瑶的样貌已久,终于动手了。
袁芝瑶还未来得及呼喊,只见一人闪身到跟前,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一会儿,袁芝瑶便觉得脑中混沌,四肢发软,她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四方桌上的茶壶推下,紧接着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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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与蛙叫在寂静的夏夜显得格外喧闹,袁芝瑶被颠簸的路途和嘈杂的声音唤醒,她从蒙在眼前的布条缝隙处悄悄往外望,山贼已经将她带到了城外。
乱石看似挡住了出城的道路,实则还是有路可通行的。
“二兄,小娘子上了这敬平山,便是大兄的人了。二兄此番功劳最大,却什么也没捞着。不如趁夜色昏暗无人之际,与小娘子在此休息休息?”
“好!在此歇息一二!你们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异常,等我休息好了,换你们!”那被称作二兄的人,言语间尽是嬉笑。
“多谢二兄!”说罢,几个山贼便走远了。
袁芝瑶感觉到有粗糙、恶臭又湿热的手在脸颊划过,“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不要啊!”
凄厉又绝望的声音响彻整片荒野,伴随着不怀好意的笑声和衣物被撕碎的声音。
月光清冷照着大地,袁芝瑶闭上眼不再挣扎,她后悔当初不够坚定,若是一死了之,也好过现在被人欺侮。
裸露在外的肌肤在月光映照下泛着荧光,一点点变冷。突然,一阵风吹过,钳制住袁芝瑶双肩的力量消失,温热、黏腻又腥甜的液体沾染上了脸颊,紧接着是重物砸向地面的声音。
一切归于平静,直到袁芝瑶听到有微弱的鼻息靠近,恐惧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她睁开眼,隐约能看见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在靠近,“求求你放了我!让我干什么都成,就是不要欺负我!求求你!”
话音刚落,袁芝瑶手腕一松,眼前一亮,黯淡月光也照得她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她擦了擦脸上的湿润,却看到手心一片猩红,而脚边躺着掳走自己的山贼,双目瞪圆。
袁芝瑶惊呼一声,慌乱间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郎君的模样。
眉如利剑出鞘,干脆利落。瞳孔乌黑,像是看一眼便要跌入的深渊。嘴唇有些苍白,身形高挺却也削瘦。此刻,他的手中拿着把长剑,上面殷红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