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莺顿时缓过神来,原来自那日在城门口一别后,两个月过去了,城中大乱,她们走散了,桃夭了无音讯,回城后,柳莺莺特意托吴庸代她找寻,本以为机会渺茫,不想竟当真将人给找回来了。
柳莺莺一时十分感激的朝着吴庸福了福身子,而后顾不上招呼吴庸赶忙拉着桃夭,锁秋二人直屋子里走,一脸高兴道:“走,咱们进屋细说。”
这时,吴氏得了动静,亦是赶忙迎了出来,一下子安静的僻静之所,复又渐渐恢复了几分原有的热闹。
屋子内,柳莺莺拉着桃夭,锁秋坐在一块,吴氏亲自给她们倒茶,只闻得桃夭娓娓道来道:“那日跟姑娘走散后,平南王府的大军顷刻间冲进了城,我跟着百姓四处逃窜,正好在混乱中遇到了锁秋姐姐,锁秋姐姐领着我在她城中亲戚家躲了半月,后来城门放行后,王府四下拿人,但凡跟沈家有关的人全部格杀勿论,咱们怕牵连人,便随着商贩摸出了城,最后在锁秋姐姐老家的地窖里藏了一个多月,直到昨儿个吴护卫派人寻了过来,才知叛军已被赶出了城,也才知沈家,才知沈家——”
原来,锁秋乃沈家家生奴才,郊外的庄子亦是被平南王府的人洗劫一空,她们被藏在了锁秋舅家,一直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二人将这两月的经历和见闻一一说来,柳莺莺连忙代桃夭感激锁秋的搭救之恩,却见锁秋微微叹息道:“说来,是我该跟姑娘致谢才是,若非姑娘那日向沈家辞行,奴婢也刚好告假回家探亲,这才提前离开了沈家,不然,怕是得跟府里的姐妹们一样遭此劫难了——”
提到沈家以及沈家那些下人的遭遇,锁秋到底不忍,一瞬间红了眼。
柳莺莺亦是不甚唏嘘,而后想起了什么,道:“听说昨儿个沈家给遇难者的家人发放安置费,也有不少人获救了,只不知这里头是否有我认识的。”
说着,想起了当初与锁秋一块来沁芳院的品月,便见锁秋道:“府中的婢女全被充了军,便是获救了怕也被糟蹋尽了。”
说到品月,锁秋道:“旁人不知,品月我倒是知道,昨儿个离家前,听我娘提了一嘴,说是从得救的人嘴里获悉,说是,说是刚发进军营那晚人便没了。”
充军女子,沦为军妓,平南王府刚打了胜杖,各个如狼似虎,听说刚进去的女人一日要遭十余人侵犯,那些刚从战场上劫后重生之人各个有今日没明日,可谓残暴不堪,有的女子甚至被弄得连肠胃都掉了出来,死不瞑目。
品月到底伺候她一场,虽不算亲近,甚至品月背主投靠了姚玉兰,可她们之间到底无冤无仇,听此遭遇,柳莺莺一度有些不忍。
主仆三人坐在一块细说着,劫后重生的滋味,一度复杂难言,明明不过两月,对许多人来说,就跟过了一辈子似的,说着说着,三人不禁纷纷长吁短叹了起来。
这时,便见桃夭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忙朝着柳莺莺脸面看了去,道:“对了,姑娘,方才我跟锁秋姐姐进来时,看到府里正在挂红。”
说话间,桃夭目光飞快下移着,直直落在了柳莺莺微微隆起的小腹前,一度小心问道:“府里……府里可是要办喜事了?”
桃夭一脸担心的问着。
话一落,便见吴氏顿时一个眼色使了过去,桃夭一愣,立马闭上了嘴,神色担忧又不安了起来。
来时的路上,她得知大公子竟已战亡了,可又分明听到吴护卫说代主来寻,便一时糊涂了起来,不知大公子究竟是否在世。
一路上因有外人在,便也不敢多问,这会一张嘴,便可探事情蹊跷。
话说沈家丧礼刚办完,如今却又紧接着开始张灯结彩,听说老夫人病重,此举是为冲喜。
只是,沈家这门亲事不曾广邀宾客,谢绝一切外人,只在府中简办,不曾大张旗鼓。
故而,外人虽有耳闻,却不知到底何人嫁娶。
在此事之前,只闻得沈家大公子沈琅婚事落定,与宓家嫡女佳偶天成,可如今沈家大公子沈琅在此事中却已丧命,于是外人纷纷猜测这桩婚事乃是为沈家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沈二公子沈烨办的。
甭说外人,就连府里的下人此时亦是糊里糊涂的,只知婚事办得匆忙,就在三日后,却不知到底是为何人办的。
旁人不知,吴氏和柳莺莺却是分明知道些内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