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便是沈五爷这样号的,整个清远城都不知将要遭多少人哄抢呢,在五太太咽气的那一刻,五房正房那位置早已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女儿为何要恼?这门亲事若真落在女儿头上,只会是女儿高攀了。”
柳莺莺从善如流的说着。
竟难得清醒。
吴氏闻言却是又欣慰又心疼,欣慰于女儿的识大体,成熟稳重,心疼她的面面俱到,清醒冷静,寻常十几岁的娇娇儿若冷不丁听到要嫁给年近三十的人做填房,一准炸锅了,唯有她的莺儿,目光长远,面面俱到,冷静又清醒,可是,议亲,不该只有冷静又清醒啊!
说到底,还是这些年让她受了苦,才练就了这样一番成熟稳重的心来。
吴氏一开始还犹豫着要不要跟女儿张口提及这件事情,见柳莺莺并无反对之意,母女二人便心平气和的细细探讨了起来,道:“其实一开始听到沈老夫人要与咱们家议亲,娘是激动是欢喜的,毕竟,你的身子,你的婚事都统统耽误不得,婚事可以说是越快越好,能攀上沈家旁的不说,至少这辈子安稳无忧了,可是后来听说竟是那位刚死了发妻的五老爷,娘一开始怎么也不能接受,直到——”
直到沈老夫人放出了话,隐晦提及这门亲事其实是沈五爷自己的心意,又将那五老爷早年在亲事上的不顺,蹉跎至今的缘故一一摊开了说明,这才知道那沈五爷当年竟是被迫娶妻,这才放荡至今的,沈老夫人说那五老爷承诺若柳莺莺进门后,愿意遣散整个后院,至于底下那个儿子沈钰,沈老夫人说,柳莺莺是他们父子二人共同的人选。
于是,吴氏这才踟蹰犹豫了。
于是,如今,一下子两门亲事摆在了眼前。
这没有时,直叫人心急如焚来。
这选择多了,却也让人好生烦恼。
说起山东王家那个权哥儿,只见吴氏满意点头道:“权哥儿那个后生自是无话可说,王家家世简单,门风端正,与咱们家可谓是门当户对,加上若嫁去山东,到底有你舅舅一家照应着,想来这门亲事若能成,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娘自是偏向王家这头的,只是王家武人出生,祖上并不荫阔,若不发力,怕并无起复之势,且对你爹在仕途上并无多少进益,怕是柳家那关不好过。”
“至于沈家,但凡没见过这五老爷本人,娘兴许都不待犹豫一下的,不过,今日一见,说句实话,便是山东那个权哥儿纵使年轻俊朗,可比起这沈家人的龙凤之姿,委实是有些距离的。”
“倘若那五老爷当真愿意收心,且今日娘见你与五房那小公子相处甚欢,沈家百年门阀世家,若真嫁入这沈家,只要笼络住了这父子二人,定是要比王家更要富贵高升的。”
吴氏娓娓道来,将这两家的利弊一一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一块细细比较着。
最终,越说,越发陷入两难之地了,一时隐隐叹了口气道:“若选了王家,沈家这门亲事势必是要瞒得死死的,万不能走露了风声,若回头叫你爹或者你二位叔叔知晓了,若能攀上沈家,别说做五房正头娘子,便是做那五老爷的妾室,他们怕也会将你绑着塞过来的。”
吴氏一脸忧心道。
其实,吴氏心中自是偏向山东那王家的,除了家世这块,她心中还隐隐担心莺儿的身份,清远虽距云城元陵城甚远,到底乃江南腹地,女儿当初流落到妓院时名声过大,而这沈家乃门阀世家,门客无数,怕早晚被人认出,身份惨遭泄露,那时,便是嫁到这沈家怕是无异于葬身火海。
山东到底山高路远,身份无人识破,方能安下心来。
吴氏不由有些后悔,当初早该将女儿一并带去山东的,能让她见母亲一眼,还能省去这许多细枝末节来。
吴氏絮絮叨叨说着,最终,还是看向柳莺莺,决定将这选择权交到柳莺莺自己手中,正要探问时,却忽见这时柳莺莺柳眉渐蹙,不多时,只见她轻抚了抚心口,似有些不适。
吴氏立马止住话头,连忙问道:“怎么呢?可是哪儿不舒坦?”
便见柳莺莺捂了捂心口,微微皱眉道:“无事,许是昨夜饮了酒,胃里有些难受。”
柳莺莺说完,吴氏立马起身给她倒了杯温茶润喉,又立马将早间备下的醒酒汤端来,哄她用下。
却不料,柳莺莺方一端起那汤食,忽而胃中阵阵恶心,忙将汤食撂下,猛地起身一路冲到窗子前,捂住心口撑在窗前便一阵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