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孟氏再度猛烈咳嗽一番,用帕子一捂,竟又再度见了血,春眠立马要焦急规劝,却见孟氏淡淡摆手,强自拖着败废的身子,冲着柳莺莺道:“我今日便也不饶弯子了,今日将你请来是有事与你相商。”
说着,孟氏极力的从轮椅上撑起了身子来,冲着柳莺莺直接开门见山道:“如你所见,我时日不多了,今日将你请来,我其实是想将老爷和钰儿交给你。”
孟氏神色平平的扔出了一颗炸雷,炸得一旁的贴身婢女春眠神色一怔,满面震惊,却见柳莺莺神色平常,孟氏不由有些意外道:“你不意外?”
柳莺莺想了想,缓缓接话道:“意外,也不意外。”
“怎么讲?”
孟氏喉咙有些痒,闷声咳了两声问道。
柳莺莺便道:“夫人既说我与夫人是同一类人,当知我所想。”
柳莺莺将原话抛还给了孟氏。
孟氏盯着柳莺莺慢慢眯起了眼,片刻后,淡淡道:“那你的意思是——”
柳莺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在踏入这座院子之前,柳莺莺原以为孟氏今日唤她来是要刁难她的,可在看到孟氏以后,柳莺莺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哪有那等闲功夫去刁难一个未曾谋面之人。
不过,听到孟氏这番话后,柳莺莺到底还是惊讶了一下。
想了想,只见柳莺莺亦是直接问道:“我想知道为何选我——”
选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只见孟氏缓缓垂目,有些无奈道:“并非我选了你,而是钰儿选了你,也是老爷选了你——”
说到这里,只见孟氏叹了口气,看向柳莺莺道:“钰儿为何选你,我想你该心知肚明,至于老爷——”
孟氏视线一扫,忽而落到了一旁的屏风处,淡淡看着,道:“老爷风流好色,后院莺莺燕燕从不见消停,钰儿到底太小,他日我走后唯恐无人护得住他,若是他日老爷再娶,后来的那一位既管束不住老爷,又看不惯钰儿,到时候钰儿该怎么办,所以,我只能选一个能牢牢抓得住老爷,又能善待钰儿之人,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你若入了五房,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便再也蹦跶不起来了,如此,我便也能安心了。”
孟氏倒也并不饶弯子,竟有问必答。
柳莺莺道:“夫人如何能保证我会善待十七公子?”想起了那日在老夫人院里,听到孟氏娘家人来闹,不由道:“夫人从娘家挑个合适的人过来照顾十七公子岂不更妥么?”
孟氏却笑了笑,道:“我也想,可那些俗物,哪能入得了老爷的眼!”
孟氏眼里满是不屑一顾。
说完,又笑着看着柳莺莺道:“你若愿意,我会在临死之前,将这后院清理得一干二净,保你日后进门一帆风顺,一生顺利无忧。”
孟氏真心说着。
却见柳莺莺想了想,直接迎上了孟氏的目光道:“夫人这般竭力为我谋划,我可需要拿什么来换?”
柳莺莺直定定地看着孟氏。
却见孟氏瞬间露出了一抹赞许神色,不多时,朝着春眠看了一眼,春眠立马从里间端出一碗汤药,孟氏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柔柔笑道:“你只需将这碗绝子汤喝下,往后你便是这座知春院的女主人了。”
此话一出,屋内骤然一静。
这时,里间骤然传来一阵砰地声响,而后,桌面上的茶碗滚落在地,瞬间应声而碎。
像是有人将桌上的茶碗拂到了地上。
柳莺莺下意识地抬眼朝着屏风后看去,里头有人?
却见里头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内情。
这时,便又见孟氏继续道:“别这样看着我,想要攀附高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例如我,付出了健康和生命,你不过是绝子而已,便能攀上这绝顶的富贵,享一世清福,还可让你整个柳家跟着鸡犬升天,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不是么?”
“唯有饮下此汤,我方才安心将钰儿交给你。”
孟氏倒是一片赤诚。
却见柳莺莺蓦地笑了笑,道:“夫人怎知,我非得走到这一步?”
“因为你现在走的路,皆是我当年走过的路,若非为了攀附高门,你怎会千里迢迢投奔沈家?既来了沈家,当知这高门并非那么好攀的,六哥儿那儿撞的钉子便是最好的例子,再往上你够不着,往下你又瞧不上,而老爷这里,已是整个沈家中你最好的选择了。”
“可惜,老爷这条路,我走得并不顺,不过若是换作是你,怎知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