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只见柳莺莺心生“彷徨”道:“不知五太太是何等脾性,说来惭愧,来沈家这么久了,还一直不曾前往五房给五太太见过礼的,早该去五房拜访的,说起来,是我失礼了。”
又道:“不知为何,虽不曾去过五房,可去往五房简直比去往寿安堂还要让我——”
柳莺莺说到一半,笑着眨了眨眼,意味深长。
片刻后,又连连冲着沈月澶道:“好在有你相陪,让我安心不少。”
柳莺莺毫不遮掩的向沈月澶“吐槽”着,尤其,竟还“吐槽”到了寿安堂头上。
老夫人乃沈家一家之长,虽多为慈祥和善,可浑身到底有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和气势,沈家子嗣众多,老夫人虽对后辈喜爱,可真正伴随在老太太跟前的无非也就沈月澶、宓雅儿几人居多,其余一些庶出的,不受宠的一年到头来在老夫人跟前显露不过几回,故而,庶出的几个对老夫人又敬又怕。
每回私底下去往寿安堂时,多有些紧张慌乱。
不过,大家可不敢宣之于口,没想到柳莺莺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令沈月澶惊讶的同时,不免有些忍俊不禁来。
这样的话,整个沈家也就表姐宓雅儿敢在她跟前打趣,旁人皆因碍着她的身份,并不敢在她面前太过胡言乱语。
今日沈月澶拿对子让人挑选其实并非出于试探,而是想要明晃晃的告诉大家,或者,只是想要明晃晃的告诉柳莺莺,她的心思。
沈家一众姐妹中并无任何威胁,只是前有二哥对那位柳莺莺的“青睐”,后又传出六哥对柳莺莺非娶不可,以死相逼,要知道柳莺莺来沈家时日不长,统共在人前露面不过三四回,竟引得一向斯文苦读的六哥这样“魔障”了,那位……那位苏表哥又与六哥同为才学斐然的读书人,沈月澶怕他同六哥一样被柳莺莺给迷住了,只得提前在柳莺莺这儿放出风声了。
见柳莺莺与苏表哥“无缘”,沈月澶顿时心下一松,又因她的救命之恩,本就对她心生感激,这一下,再无任何芥蒂了,再因柳莺莺为人坦荡,聪慧玲珑又不失风趣,沈月澶对她越发亲昵,一时主动挽起了柳莺莺的手劝慰道:“别担心,五婶婶这人并不……厉害,不会刁难于人,何况,她如今病重,怕也有心无力,相反,她非但不厉害,为人其实还有些……柔弱,不过许是常年病故,常年卧榻不见天日的缘故,人略有些轴,性情有些偏执,尤其若事关五叔的话,兴许会抓着人轻易不肯放手——”
沈月澶如是说着,顿了顿,又道:“还有,五婶婶对于貌美之人多有偏见,一会儿见了你,若有何怠慢的,你不必往心里去,她不是针对你,她是争对天底下所有貌美之人——”
沈月澶提前给柳莺莺打了个预防。
话一转,又道:“不过,也不用担心,若婶婶有何误会,一会我会帮着你解释的。”
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柳莺莺怎么觉得这一趟道阻且长,并不会过于好过。
正沉吟间,这时,忽而沈月澶又朝着柳莺莺手中瞄了一眼道:“这副对子,莺儿还是先让婢女收起来罢。”
见沈月澶冷不丁将话题转移到了对子身上,柳莺莺顿时一脸惊诧的抬眼朝着沈月澶看去,便见沈月澶耸了耸肩,随即如实相告道:“实不相瞒,这副对子……正是五叔亲笔提赠的。”
说完,见柳莺莺微微睁了睁眼,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沈月澶毫不意外,甚至失笑的压低了声音,冲着柳莺莺小声道:“说来你许是难以相信,五叔才是真正的字如其人,他的字与他的相貌同样一鸣惊人,这是我爹亲口说的,我爹说五叔在爹爹那一辈中,无论是相貌上还是悟性上,都是几位叔伯中最拔尖的,我爹还说,他当年才最得祖父的偏爱,只不知为何……五叔竟堕落至此。”
沈月澶一脸推心置腹的向柳莺莺诉说着长辈们的秘事。
却听得柳莺莺目瞪口呆。
惊讶得她一度说不出话来。
这副墨宝竟是出自那位风流好色,一事无成,镇日眠宿花街柳巷的沈五爷沈戎之手?实在令柳莺莺出乎意料了。
要知道,这手字,虽乃柳莺莺特意挑选的,却确实深得她心,沈琅的字太过气势威严磅礴了,过于迫人,而苏子詹的笔锋虽如松柏翠竹之姿,却多有一番傲骨,最后一副柳莺莺猜测该是出自沈二公子沈烨,一手狂草,字如其人,放荡不羁。
反倒是她挑的这副,古道仙风,优美飘逸,既不过于气势凌厉威严,又不会傲人天地,也没有任何狂妄肆意,就是单纯的好看,笔墨均匀,心无旁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