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起,半个厅堂里的人都朝着后方柳莺莺这个方位探了来。
柳莺莺本不愿在这档口露面,这才偷偷不显山不显水的自身后摸了来,然而眼下老夫人亲自问话,便也不得不出来了,只见柳莺莺硬着头皮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朝着最上首的老夫人遥遥一拜,道:“莺儿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安。”
参拜间,见罗汉床上的另外一侧还坐着个白发老太太,柳莺莺复又淡淡笑着朝那位老人家福了福身姿,而后,裙袍淡扫间,又冲着老夫人座下最上首那道雍容华贵之姿再拜了一拜道:“郡主福星高照、洪福齐天。”
柳莺莺朝着在场所有长辈以及今日的寿星清河郡主一一参拜。
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她尽力挺直腰杆,裙袍不斜,衣衫不缀,目光平缓直视,缓缓垂目,不躲不藏,却也不鲁莽直视长辈。
她一出现,整个厅堂所有人齐齐朝着她的身上看来。
老夫人精悍的目光朝着全场一一扫过,只见沈五爷立马转眼朝着柳莺莺方向扫了去,不过看了一眼,许是察觉到上首的打量,只见沈五爷微微握拳咳嗽了一声,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沈烨一边漫不经心的饮着茶,一边明目张胆的欣赏着眼前的美人。
余下十余个少年交头接耳一番,意识到老夫人的目光后,纷纷眼观鼻鼻观心。
视线扫视一圈,复又重新落到了柳莺莺身上。
见她这日穿戴素雅,气色似有些不足,不由问道:“听兰姐儿说是病了?可是有碍?”
兰姐儿指的应该是姚玉兰。
柳莺莺方才泡澡,耽搁了时辰,便“托病”晚去,也是希望姚玉兰替她转达迟到的失礼。
故而原本准备盛装出席的柳莺莺这日只得轻装上阵,许是泡了半个时辰的冷水,她的红唇略显浅淡了几分,脸色却并非苍白的那种赢弱,相反,两颊处染起了一抹异常的潮红,一眼便能探出有些病气。
柳莺莺如实回道:“不过是些小风寒,让老夫人操心了。”
她说话间,声音透着淡哑。
说话间,视线一抬,正好双目与老夫人身边的宓雅儿对上。
两人齐齐对视一眼,继而纷纷收回了目光。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风寒也能入体伤身,切莫大意了,若有不适,正好知春院请了大夫,可以过去瞧瞧。”
说到知春院三个字时,老夫人忽而目光深深,双目如炬。
知春院,是五房的院子。
老夫人此话好似意有所指。
柳莺莺抬起双眼,双目清亮又坦荡的迎上老夫人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不过小毛病,无需惊动大夫。”
老夫人定定看了她一眼,方淡淡点了点头。
这时,隔着小几另外一侧的白发老太太见柳莺莺举止得体,容貌稀世,不由将柳莺莺看了几看,方笑着朝着老夫人打趣道:“啧啧,天底下竟还有这样标志的人,老婆子我今儿个不但瞧见了,还见了好几个,这天底下最伶俐的几个小丫头怕是全藏你眼皮子底下了。”
老夫人笑着道:“可不正是。”
一时,搂着身侧的宓雅儿,又指着清河郡主身边的沈月澶道:“雅儿,澶儿,你们几个就别杵这儿了,年轻人老歪在咱们几个老家伙跟前作甚,走罢,去罢,你们年轻人一道玩去罢。”
柳莺莺等人这才随着宓雅儿、沈月澶等人一路退下,朝着月湖设的宴会而去。
方一出北苑,便见双生花中的那个白莺儿忽而尖着嗓子说笑道:“柳姑娘每回出场真真都能一鸣惊人呢,是不是每次只要来得最晚,都能这样万众瞩目?”
白莺儿笑嘻嘻的说着,说完,见柳莺莺朝她看来,白莺儿立马吐了吐舌头道:“我开心笑的,柳姐姐该不会生气吧。”
话一落,便见走在前头的宓雅儿脚步一停,与沈月澶,苏子磬,沈月骊等人相继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沈月曦等人亦是驻足停靠,一副看戏的模样。
女人多是非多,柳莺莺深知今日她若随意被人轻慢了,人善被人欺,日后只会相继惹人欺凌,也知她今日出尽了“风头”,惹人嫌了,一时眨眨眼,忍不住笑眯眯的看向白莺儿道:“我若生气了,白姑娘是否会觉得莺儿小气,可我若没生气,白姑娘往后是否会继续将玩笑开下去?”
柳莺莺笑吟吟地说着,话一落,只见白莺儿瞪眼,然而话还来不及辩驳,便见柳莺莺笑着继续道:“今日不过是一个多月来,我跟白姑娘的第二次见面,我自问没有得罪白姑娘的地方,若说有,思来想去不过三处,第一,莺莺身无长物,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令人垂涎羡慕的财富,若有,不过一张还算瞧得过去的皮囊罢了,若硬找茬的话,莺莺斗胆猜测,莫不是莺莺脸上这张皮囊碍白姑娘的眼了,故而遭了白姑娘的厌,这才有了今日被白姑娘开的这场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