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88)
“你这是做什么?”
元蘅道:“今日越王生辰,蕙妃娘娘于泽兰宫设宴,届时陛下也会在。其余地方,宫禁不严。”
“宫禁不严,与我何干?”
闻澈将衣裳丢在一旁,不做理会。
元蘅道:“晚间明锦公主会召我入宫……庆安宫,你不想去么?”
庆安宫……
闻澈明显恍神。
没等他开口问,元蘅又道:“连日阴雨,皇后娘娘久病不愈,公主怕你担心又不能相见,便不敢告知你。你真的不去见见么?”
直到今日,闻澈更看不透元蘅了。她看似对周围不关己的一切都不热衷,却又冰雪通透,能一眼洞察旁人的心境。
闻澈说不上这种滋味,百感交集。
闻澈愣了许久,才道:“被发现,是死罪。”
元蘅却道:“殿下怕死?”
闻澈被气笑了,良久,又咂摸出一丝感伤来:“我死不了,我怕连累你。你不必管这些事的。朝中人怎么想我的,你想必也听说过。他们避我如瘟疫蛇蝎,生怕跟我走近了惹上半点麻烦。你又何必?”
他还絮絮地说着:“平日逗你归逗你,那日终归是我的错。你想离我远一点,我也可以理解,也愿意接受。你不用搬宅子,我不会缠着你的……”
向来玩世不恭不羁世俗的凌王殿下,旁人看着何等恣意潇洒。可是如今在这花影里,眼睫却拢出一抹失落郁色。
他问过元蘅很多次,在衍州受到父亲的不公正对待,会难过么?会恨么?
可他,会恨么……
他今日啰里啰嗦地说个没完,装成一副看淡一切的释然模样,还冲她笑。
笑什么笑,这人怎么总是在笑?分明看起来半点也不高兴。
对人纠缠不休的时候如此,说着以后不缠人的时候也是如此。分不清哪个是真心的,哪个是假意的。但模棱两可最令人心软。
元蘅不知道怎么说这种心绪,就觉得心之一隅塌了一角,再找不到半点防备。
闻澈鬓角没有被收束起来的一缕发丝被风掀起,飘飘然融进了这片艳阳中。元蘅看了他许久,在思量什么,却又被各种繁杂的东西缠得思量不清。
思量不清,就从心。
将衣裳包袱推到一边,还没等闻澈反应过来,她的手便滑进了他的指缝,细腻的指腹摩挲在他的手背。
霎时间,天地失音。
日光晃眼,闻澈没来得及看清她的眸色,便感受到自己喉间落上一吻,轻得像是被风吹落的一片花瓣,温温凉凉,如脂玉。
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却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还让他紧张。
思绪炸开,四分五裂。
神智回笼时,元蘅如鸦羽般的眼睫还近在咫尺,树影泻下碎金在此处跳跃。距离近到只需他轻动,便能摄住这人的唇,从此占为己有。
可他想回握这手时,她却像一尾鱼般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将衣裳丢进他怀里,轻声道:“早些换了,与我进宫。”
***
“这个时辰了,你还在宫中做什么?”
陆从渊缓步走向元蘅,看着她身上未换的官袍。
想来闻临生辰设宴,也不会邀她这个没成的“越王妃”,眼下宫门又即将下锁,陆从渊从朝云殿出来都得快步赶回去,却只见元蘅仍在宫道上踱步。
元蘅施礼:“回禀大人,是公主相邀。”
陆从渊问:“公主相邀你不去庆安宫,在这里做什么?”
对于他的究根问底,元蘅并不想理会。整个朝中的人都知晓陆从渊吃了元蘅一记哑巴亏,关系糟糕到了极致。
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
元蘅道:“随身的镯子掉了,折回来寻。没寻着,正要回去了。”
这种话陆从渊自然不信,但也知趣地不多问。
面前此女心思之缜密他是见识了的,就算是追问,她也未必会说。
既遇见了,两人便同行。
明面上的礼数元蘅是向来不缺的,她虽与陆从渊同行,但始终落后一两步,态度瞧起来相当恭敬。
着实恭敬。
恭敬到在朝云殿,她落着泪奉上仿制的陆氏箭矢,求皇帝给个公道。
陆从渊不想拐弯抹角,在最后一行宫人端着东西从旁过去之后,他开了口:“诬陷陆氏,知道什么后果么?”
元蘅闻声轻笑:“大人说的哪里话,殿下与下官才是被人刺杀的,半条命差些没保住。谁且拿这种事诬陷人?”
果真不是好相与的。
他都直言了,元蘅却仍旧说话留有余地。
“元蘅,是我小看你了。你和你爹还真是像,看着老实勤谨,可咬人的时候,却疼啊。”
元蘅顺势答:“那下官就当大人是在称赞了。但是陆大人这话却叫下官害怕,分明是实话实说,大人怎么不说是旁人想要我的命,特意构陷陆氏呢?此案是查不清了,还望别伤了大人与衍州的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