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68)
元蘅确实在落进他怀间时慌乱了片刻,但只有片刻,她便反击回去,丝毫没有落了下风。
她像是稳操胜券一般,从容地回握住了闻澈的手腕。两人的衣摆被风吹得交缠在一处,让闻澈有瞬间的失神。
这回换成他局促了。
在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缩手之际,元蘅将他的手拿开,自己退开了合适的距离,淡声道:“让人负责,不是这个态度。”
“那该是怎样的态度?”闻澈笑道,“我想和你成亲,这个态度成么?”
元蘅的指尖搓了衣角,面上平静得像是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这话也有人对她说过,但是没有然后了。世事本就难料,若将每一句看似表达诚意的诺言当成真的来听,实在是负累。
她许久之后才仰面与他对视:“我若是想做王妃,何必费尽周折退了与越王的婚?”
“你将我与闻临看作一样?”
天边又变得暗了些,有浓云遮住最后一丝天光,林间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果真是仲春的天,说变就变,感觉不多时便又要下雨了。
她有些答不上这话。
不一样的。
但是又觉得没有哪里不一样。对她而言,无论是闻临还是闻澈,都是本该与她没有半分干系的人。她既没有想过攀龙附凤,也不觉得在朝为官会与谁为伍。
她拜的是清流师,学的是经世道,走的是无愧于心的坦然路。
无论是谁,都该跟她没有关系的。
元蘅错开了他的眼神:“不一样么?”
从清早找不到人影开始,他心中便郁着一口气。此时听了这话才觉得元蘅的这颗心是捂不热的。无论他说什么,她一个字都不信,甚至压根不入心。
他觉得自己现在如何解释都是徒劳,就是现在将心剖开证明给她,她也只会毫不关己似的看热闹。
她生得冰肌玉骨,端得温和知礼,实际最是心狠。
闻澈像是赌气一般,几步走在了她的前面,冷冷道:“随你怎么觉得。”
他走在自己前面时,元蘅才主注意到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窄袖的武服,雪白的袍角被林间的风吹得卷起。
曾经也有人喜欢穿这样的武服。
那日容与是骑着马来的燕云山。
当时她只是在山道上落下了东西,正在寻找随即听到一阵马蹄声,声落,她抬眼看过去。那人便是穿着这样恣意的武服,身后背着箭袋。
一片枯叶离了枝,将要落在他的身上时,容与忽然举弓,动作迅疾而流畅,那枯叶亦被带着往上飘了些。
容与的眉眼带着笑,比之日光还要刺眼。随后,那抹笑意隐去,他从容地从身后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对准了她。
箭矢上闪着银光,看起来尖锐又冰冷。
在那一刹那她的心跳得剧烈。
直到后来的很久很久,元蘅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感受。日思夜念离开许久的人忽然回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见容与将弓弦拉满,正要射箭之际,将方向偏离,对准了她身后正飘落的一片叶子。
松弦,正中叶心。
他收了弓箭下马,走向元蘅,笑得眉眼都是弯的:“吓着你了?”
元蘅转身就走。
容与则小跑着追了上去,长发被风吹得凌乱,拦住元蘅的路腆着笑脸赔礼:“蘅儿,逗你玩的,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这些已经过了很久的记忆,久到元蘅很多已经记不清楚细节了,但是仍旧会因为闻澈的某个举动某句话给全部牵扯出来。从最深处勾出来的过程,扯到皮肉,浑身都疼。
闻澈似乎意识到元蘅没动身,便停了下来,回头问:“你要是不查了,我也乐意,现在带你回启都。”
元蘅此时才真正从那些看似美好,实则每一刻都是凌迟的记忆中脱身,对上闻澈的视线,道:“查。”
两人谁不先说话,便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林子前面的路上杂草丛生,越来越难走。
正此时,一支利箭从远处射了过来,如一阵疾风。闻澈耳目敏锐,驻足偏身一躲,堪堪避了过去,那箭便铿然入木。
“别动。”
闻澈刚出声去护元蘅,霎时箭如急雨般过来。
是有人特意在这里候着他们了!
利箭将要刺向元蘅的时候,他将元蘅拉向了自己的身后。
他将佩剑抽出格挡箭雨,但是收效甚微。因着那些人有备而来,他的肩上还是中了一箭,虽然不深,但只霎时间鲜血便染红了他的衣裳。
闻澈顾不上疼痛,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元蘅的手,带着她往林子深处去躲。一路上两人尽可能避开那些铺满落叶的路,往潮湿的泥土上踩,如此方可尽可能减少声响,以免那些人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