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3)
沈如春正要回嘴,榻上憔悴虚弱的元成晖开了口:“夫人先出去,我有话与蘅儿说。”
元媗看出了母亲心中不悦,担心又起争执,忙上前劝了两句,算是将沈如春劝出房门了。
此时元蘅才得以靠近床榻。
浓苦的药味儿从帷帐里面散出来,还伴着元成晖时不时的轻咳。
“难为你……”
这么些年,他们的父女关系都很生疏,元蘅也没什么亲近话与他说,只道:“没什么,受衍州百姓钦敬,就要护衍州周全。”
“怎么退的兵,讲来我听……”
元成晖的一呼一吸都如同残破的树叶,艰难又破碎。
但他放不下。
他戎马一生,向来无所畏惧。
却偏偏在他病倒的时候,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关键时刻,能指望上的还是自己素日里不亲近的长女。
元蘅便依言讲述了这几日作战的部署以及器仗损耗情况。
那些守城副将都曾与元成晖一同宿霜饮血,个个骁勇善战。元成晖并不担心他们,但是却不知这个自己临危受命去接替他的统帅职责的女儿,究竟有几分稳妥。
“做得好,咳,咳咳……”
元成晖努力扯出了一抹笑,“那些副将,劳苦功高,却是谁也不服谁。遇上这种突如其来的战事,还是要有人从中周旋调和。这一点,你比我强……”
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倏然松了。
从小到大,元蘅极少听到来自父亲的认可和称赞。这种话乍一听来,她还觉得不适应。
元蘅将方才床榻边那盅没用完的汤端了起来,用汤匙搅了搅,喂至元成晖的唇边。
此时尚未至申时,却因着骤雨,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屋内已经掌了烛,在忽明忽暗的微弱烛光之下,元成晖才看清楚了元蘅如今的模样。
发是乱的,额间的一缕发丝还滴着水,耳边也有一丝脏污的泥渍。如此这般,她竟也没诉苦,没一句抱怨。
她的眉眼没有幼时那般温软了,反而剩下的都是坚毅。
元成晖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沈如春嫁进来之后,他几乎将所有的照拂都留给了那一对双生的兄妹。对于元蘅,他除了会定时检查课业,几乎再也没有过多的关心。
可就是这样,元蘅却是在他病倒的时候,能够挑起衍州重任的人。
“你若是个男儿就好了。我百年之后,这元家交给阿驰,不放心啊……”
听得元成晖忽然说了这样的话,元蘅喂汤的动作一滞,将汤勺握紧了几分。
她忽然就明白,无论自己做了再多,在父亲心中,都不可能比得上那个饮酒玩乐,在危难时刻躲在房中睡觉的元驰。
来日,元氏的兴衰,还是要交到那个混账手里。
心中才生了一丝的父女之情在此时淡去,她轻笑一声:“男儿又如何,女儿又如何?衍州百姓认谁,那才是谁说了算。”
没待元成晖再开口,元蘅便将汤盅生硬地搁回了案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只道尚有事务未处理,挑帘离开了。
出了门,元蘅在廊下站着,若有所思地盯着脚下的小石子看了许久,终于舒出一口气。
她抬脚,将小石子踢进了雨中。
石子飞远,在空明的水泊中溅出一道长长的水花。
傍晚时分,斥候再次回来了。
“回姑娘,探清楚了,调兵而来的正是二殿下本人,援军如今就驻扎在衍江东。”
斥候报完,元蘅彻底怔住。
竟真的是闻澈。
第2章 错认
元蘅本在翻阅将士名录的手顿了片刻,捏着纸角揉捻了一下。
无论如何她也猜不透这二殿下的心思。仅仅依着此事,她总觉得,此人并非传闻中那般幼稚无理,对元氏的痛恨也没那般彻骨。
禀报的斥候刚走,房门便再次被叩响了。
元蘅见着来人,才松了口气,道:“漱玉?营中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漱玉是她的贴身侍女,这些日子跟着她忙前忙后,一时也不曾懈怠,也算是功不可没。
漱玉将自己佩戴的刀搁在刀架上,转身把带来的食盒掀开,推至元蘅的手畔:“退敌了,今日不会有什么大事。姑娘,你一整日没吃东西了。”
看着食盒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元蘅终于才缓过神来。
退敌了。
闻澈带来的兵马眼下还在衍江东,将叛军堵死在了过来的山道上。任是叛军人数再多,也没有胆量再次渡江。
这将近两月的战事终于暂歇了。
尝了一口漱玉带来的汤,她头也没抬地问:“按理说这位殿下该是恨死我们了。今日他又为何会出兵相助?”
尽管元蘅心中已经有了推测,但还是想问问旁人的看法。这个闻澈就如同罩了一层迷雾般让人瞧不清楚。他的所作所为也让人难以猜出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