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209)
“真是没想到,裴大人竟如此看重那个元氏女。她是何种人,你心里不清楚么?她与那凌王就是一丘之貉。她若是心中还有北成,就不会在陛下登基之时,连封庆贺折子都没呈上。如今,她仗着先帝给的权力,在衍州可以称得上一句割据了。她与叛臣何异?你竟还要她回来?”
一直安静听着议事没有开口说话的苏瞿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
闻临冷笑:“裴卿若是身子不适,告假歇上几日也是可行的。也总好过在这里说这些头脑发昏的荒唐之言!”
裴江知拱手,道:“回陛下,正是因着她在衍州割据,恐威胁重大,才要她回来。”
“你这是何意?”
裴江知道:“如今陛下登基,那凌王却全然断了音讯,元蘅也与启都再无往来,难道陛下心中无半点芥蒂?元蘅亲手整顿燕云军,将衍州彻底割开,如今衍州就是她一人说了算。而衍州旁边是什么?是梁晋的俞州军,再往西北,是地域辽阔的江朔。难道陛下就真的安心?”
一言出,殿中陷入了一阵死寂。
岂止不安心,闻临单单是听到这些话,都觉得后脊生凉。元蘅,闻澈,梁晋,单拎出来任何一人,都足以让他食不下咽。可是为着漱玉之事,元蘅与闻澈的私情,整个启都已经无人不晓。
他最畏惧的人,牵连在一处,这便是如芒在背。
闻临沉默许久,道:“说下去。”
“这种人,放在陛下目不可及之处,才是隐患。当年的琅州军,只有十万人数,却势如破竹。凌王若是生了反心,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只会比当年的柳全更……”
裴江知道:“所以,趁着还能补救,引元蘅回到启都,重新派人到衍州去任职,将兵权重新收回!”
闻临张口欲言,看了眼苏瞿的脸色,又将嘴闭上了。
曾经他在元蘅那里触了不少霉头,听着元蘅的名字他都觉得困扰。这种人还要留在身侧,若是用不好,岂不是隐患更大?
见他犹豫,裴江知趁机给这火势添了把柴:“陛下,元氏世代中立,即便是元蘅真的与凌王有私情,也万不会轻易生了不轨之心。怕的是她经不住凌王的唆使,真的剑走偏锋了。所以臣言,如今尚有补救之机。何况,元成晖对陛下一直是生的亲近之心,元蘅与陛下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那元蘅,与陆家人才是宿仇啊……”
这把柴火添得足够妙。
闻临借陆氏之力登上了帝位,可是却没有足够的能力牵制陆氏,反而让陆从渊凌驾于他之上。如今启都的守卫之兵尽是纪央城的兵力,整个启都尽在陆从渊的掌控之中。
若说不平,闻临定是有的。
苏瞿沉吟片刻,看向闻临:“臣觉得裴大人此言在理。与其放任此女蚕食北成兵权,不若将她困在此处。在眼前盯着,她总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她如何肯回来?”
闻临不觉得那女子会这般轻易地落进网中来。
裴江知道:“以高官厚禄诱之。如今沈钦辞官,礼部尚书空悬。将她放回礼部,总好过她留在兵部侍郎的位子上。若是还不够,也可将她提至内阁次辅之位。”
“将她放在内阁?”
“如今唯有内阁能与陆氏一搏了。陛下难道不想无所顾忌地亲政么?”
退出朝云殿时,雪已经停了。
朱红色的城墙围出四方的一片天地。天际杳杳昏晦,长阶上冷而幽寂,半点人声都听不见。
裴江知有些乏了,怀抱着笏板,踩着厚实绵密的积雪往下走。
狭而长的宫道上,连羽林军也没见着。
自从闻临登基之后,皇城中便再未戒严了。说白了那时就是在堵死宣宁帝的生路,将他病重的消息拦死在这里,让外面的人都鞭长莫及。
一个对自己生父都如此残忍之人,又怎能指望他成为明君?
裴江知只后悔自己最开始昏了神智,现在才懂得,跟着自私薄情之人是半点好处都捞不着,还会惹一身麻烦的。
闻临是登基了。
可他的皇位摇摇欲坠,裴江知没指望他能守住。
但身为首辅这些年,裴江知又明白,闻临注定守不住的北成天下,与其被陆从渊窃取,不若将希望放在元蘅与凌王身上。
元蘅那样的人,足够聪慧通透,只要他抛去一个意思,她就一定能明白。
“父亲!”
裴鸢见着到了家的裴江知,弯着眉眼笑着迎了上来。
裴江知看着无忧无虑的女儿,又想起曾经闻临为着一己私欲,不惜毁坏裴鸢的名节,而元蘅却愿意为裴鸢周全之事。
若说方才他还在犹豫自己究竟该不该这么做,而在看到裴鸢的那一瞬,却全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