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192)
他出了门去,还不忘将门关好了。
被人扑了个猝不及防,元蘅还没回神,这人已经溜之大吉。
也不知哪里学的毛病,撩完人就跑,让人捉都捉不住。
才出去了的闻澈步子松快许多,扶着木栏悠悠闲闲地往下去,准备找店家要一间挨着元蘅的上房。毕竟来都来了,他可不想就这么半途而废,毕竟元蘅的气定然还未全消下去。
结果楼才下了一半,元蘅却有些急地推开了门,叫住了他。
“你回来。”
闻澈转身看她,快要压不住唇角的笑意,但又克制住,道:“怎么?”
就在他刚走时,元蘅才恍然想起这家客栈是梁兰清开在此处的。方才闻澈来时估计两人没有碰面,若是任由他出去,保不齐就要撞见。
在她尚未确定梁兰清想要和亲人相认之前,她不能就这么任由闻澈出现在梁兰清的面前。
“姑娘这个时辰还没歇下?”
怕什么来什么。
梁兰清就在此时出现在闻澈的身后。
因着闻澈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并不知元蘅面前此人是谁,所以才毫无顾忌地向元蘅问候了一声。
闻澈闻声转身,面上的笑意在看到梁兰清的那一瞬时凝固住了,手指微蜷了蜷,才怔怔地唤了一句:“姨母?”
谋逆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所有人都觉得这桩事早已尘埃落定,其间再不会有何隐情之时,昔日已经被“处死”了的梁兰清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梁兰清惊诧了片刻,可是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动容冲淡了所有的惊慌失措。
她选择隐居琅州,一则是距离启都足够远,从此再无人能知晓她的身份,二则是因为此处紧挨着俞州,能时刻听到兄长梁晋与外甥闻澈的消息。
她并不奢求此生再见,但是能从市井商贩口中听到梁家一切都好,她就已经知足了。
“姨母你还活着!”
闻澈两步跨下了阶梯,站在了梁兰清的面前,想要触碰她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梁兰清如今声名狼藉,这些年启都中关于她的传言都是不堪的。甚至是元蘅,这些年都无数次被人拿来与她比较,那些朝臣试图证明女官只会“祸国殃民”。
可是闻澈一句都不信,他只会记得自己年幼时住在宫中,梁兰清无数次给他束发,还给他偷偷带糖葫芦和各色只有坊间才有的糕点。他只会记得曾经宫中在梁兰清手底下做事的人无一不足够敬重她。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姨母。
梁兰清想往后退,可是脚步却像是被黏在了原地一般。她缓缓抬手抚到了闻澈的鬓发,用极轻的声音开了口:“长这么大了啊……”
当年她走的时候,闻澈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身量不够高,也没有如今的结实健硕,说话做事都凭心随意,一点也不稳重。一转眼的功夫,他竟已经成了如今的模样了。
“姨母……”
站在房门口的元蘅轻声道:“这里人多,屋中叙话罢。”
几人在屋中坐定,元蘅又点了一支烛,屋中顿时更亮堂了些。她专注地剪着烛心,刻意给他们二人留下叙话的时机。
闻澈主动给梁兰清斟了茶,问道:“姨母,您怎会在……”
梁兰清捧着那盏热茶,看着杯中的清茶荡漾一圈,卷着茶叶浮沉,缓缓道:“我只是顶罪罢了。皇帝就是要拿我顶罪,又觉得对不住我,才留了我一命。”
果真是皇帝放了她。
元蘅剪好烛心,安静在一旁听着,并不搅扰。
“顶罪?”
这些闻澈也猜到了,甚至在护元蘅之时曾与皇帝争执过。他怪父皇拿女子顶罪,但是从未想过皇帝心软也没能痛下杀手。毕竟在梁兰清辅政之功仍在,有她的辅佐,解了许多当时朝堂之上的困境。再加之她是梁皇后的亲妹妹,若是真的就这么要了她的命,只怕帝后之间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帝王之心总是如此,有时足够冷血无情,什么都能拿来利用;有时又因为恻隐之心,做出一些旁人意想不到之事。
“当年并非是太后意欲谋反,也并非如传言所说是我挑唆。太后垂帘听政数年,后来之所以迟迟不肯还政于皇帝,也只是因为皇帝年纪尚轻不够稳妥。皇帝因此忌惮太后与陆家多年,在亲政之后便开始削弱纪央城的兵权。他太心急了,陆家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清理掉的?陆家人便以陆家的前程胁迫太后做出决断,不然就要玉石俱焚。太后从始至终只是陆家人谋反用的任人指摘的靶子。”
梁兰清苦笑了一声:“女子顶罪,总是很容易被世人接受。就连所谓的扶泓儿称帝,也只是陆家人为了名正言顺而所寻求的方式。他们手中需要一个皇子,这样的谋反才更容易被朝臣接受。只要在位之帝永远年幼,这北成的天下就永远在他们的手中。他们用各种方式逼迫太后做下这件事,逼迫太后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