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165)
当年的太后案早已让他看破皇权争夺,他不屑于那么做,也不想假意奉承任何人。他只想做好手头的事,然后卸甲去凌州逍遥。
可他如今从无能为力间顿悟,明了自己总不可能真的回去。
刻意避开是非,是非自会找上门来。他现在有了在意的人,他不愿再重现那种无助。
尤其是知晓自己就是容与之后,他那些朦胧不清的梦逐渐有了痕迹。他终于能明白为何自己在初次见到元蘅时会有怦然,为何那些绮梦总是缠身难忘。
他又庆幸,又悔恨。
但这些话他无法说,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
“阿澈。”
她轻抬眼看他,肩颈形成好看的弧度。
闻澈听的这一声,垂下眼睫看她,清冽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上,将她的发丝缠得更紧,嗯了一声。
元蘅没应他方才那段发自肺腑的话,也不知该如何答,只道:“我好倦,都怪你。”
闻澈笑了,将锦被往上拉着给她覆好:“睡罢,我在这。”
她眼底都是青的,可知多少个日夜没能安稳睡上一觉了。衍州的境况他不是全然无知,今时她这点放松的神态已经极为难得了。
“对了,什么家宴?我能去么?”
闻澈想起方才漱玉的话,坐在床头微微俯下身咬耳朵似的问,语气却分外诚恳。
“你敢去么?”
“……”
在一刻钟前他是敢的,但是被元媗那样一闹他却不怎么敢了。元媗那神情就算是说想将他杀了也不为过。
他道:“我命硬。”
***
在此之前,元成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闻澈有什么交集。可是现下这位“祖宗”似的人物就坐在他女儿身旁,在他的身侧。
再好的佳肴,此刻也合该吃不下了。
他不确定闻澈是否还计较曾经那点旧怨,但闻澈与元蘅之间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想来也不会在今日家宴上过多刁钻为难。
就是这般尴尬的境况。
“殿下别只饮酒,也多吃点菜,不知是否合殿下的口味……”
闻澈正欲应声,却听得元媗冷冷一笑:“殿下万金之躯,怎能与我们吃一样的饭食?爹,你太不周到了!”
来之前闻澈就知道元媗难免要阴阳怪气,但是没想到这人连饭都不想让他安生吃了。他才拾箸,手又僵在半空无法落下去。
闻澈道:“媗姑娘这是哪里话,蘅儿喜欢,本王就喜欢。今日这家宴瞧着真是不错,哪里不周到?”
元媗反唇相讥:“您还知道是家宴?”
没等闻澈再开口,沈如春便在伸手过去,在桌案底下拧了元媗的胳膊一把。元媗痛极了,半点都不收敛,反而怒意更盛:“娘,你掐我做什么?”
沈如春挤出笑来对闻澈道:“真是对不住,小女不懂事,殿下见笑了。”
一个元蘅还不够,如今府中又来了闻澈。沈如春此刻再不情愿也不想惹祸上身。前段时日元蘅不声不响地将她的亲信杖毙,这口气闷在心中久未舒缓,但是除了忍下来也没旁的法子。与其得罪两人,她倒是情愿作出一副贤惠懂分寸的模样来。
没想到下一刻元媗竟将被掐的手腕伸出来给元蘅瞧,语气就是元蘅曾经所形容过的温软可亲,只是此刻还带点可怜:“长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今日我就不该来的……”
第73章 难下
抚上她被掐得泛青的手腕, 元蘅便明白这绝非是元媗矫情。那样掐一下就造就的乌青得是下了多大的力。沈如春平时再如何也舍不得对元驰如此,也根本不是因为元媗说话不当,说到底还是不看重自己女儿。
元蘅唤漱玉, 让她取来药膏。
桌上众人还在用饭,而元蘅就这般旁若无人地将草绿色的膏体抹在她的腕骨处, 替她揉化, 眼也不抬地道:“阿媗懂不懂事也十七岁了,换成旁人家的姑娘此刻都该议亲了, 在家中就不必待她如此罢?”
说罢她抬眼看闻澈:“殿下可生她的气?”
忽然被提及的闻澈抿唇笑了下:“自然不会。”
得了这一句, 元蘅将手中的瓷瓶搁回桌案上, 重新看回沈如春:“既是冒犯了殿下, 殿下都没计较, 夫人何必动手呢?”
沈如春面如青灰, 示意元媗坐回自己跟前来:“阿媗。”
而元媗并不理她, 只是往元蘅身边凑得更近些,想尽可能避开她。被当众驳了面子, 沈如春想发怒却不能,只得生生忍下, 剜了元媗一眼。
这顿饭终究吃得没滋没味的。
元成晖与闻澈之间的关系尴尬难言, 谁都挺拘束的。
散席之时, 他想与元蘅说句话,却发觉元媗已将她拉走了。
途径他时, 元蘅飞速地捏了下他的掌心,悄无声息的, 没有任何人瞧见。但是闻澈就是知道, 这是元蘅哄人的蹩脚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