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驯(93)
知道公主殿下的心意,贵妃其实也是明白的,对此她也没有什么隐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长信王么,从前草莽起家,跟着圣人一起办事儿。长信王妃倒是身份贵重,长信王这个王爷有一半儿也要归功于她家。长信王跟王妃一同戍边,这份功绩也不比武宁侯府少,只是长信王妃娘家都在边关,所以他只在京城任职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回去了。”
公主殿下若有所思,低声道:“信上说,长信王是旧疾复发……”
贵妃看了公主殿下一眼,又敛住目光,垂头,轻声道:“这旧疾也好说,当年圣人与戾王争帝位,戾王暗算圣人两次都未成功,长信王命大,替了圣人一箭侥幸不死,但如今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此刻公主殿下与江绵两人都不再懒散,而是端坐在了软座上,听得一丝丝当年庆元帝争帝位时的话,也只当时有多凶险。
而江绵注意到了贵妃的神色有些落寞,她敏而多思,回想了一下贵妃刚刚的话。圣人遭暗算两次被救,而长信王命大……那就是说,另一位就替圣人死了。
江绵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刚刚贵妃姑母是在想那个人吗?可是,为什么要看公主殿下呢?
褚明华听完心中颇为感触,自古帝王之争就是如此残酷。兄弟相残的事,史书也没少记,她父皇很难,她知道,可到底有多难,今日窥见一角,她才觉得自己真的被父皇保护得很好。
“长信王妃呢?娘娘对王妃了解吗?”
“是个烈性女子,若不是遇见了长信王,大概会招婿上门吧。” 贵妃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了一个场景,红衣女子配着双刀,马术精湛,勒紧缰绳从那长河一跃而过的潇洒背影。
可惜了。
长信王妃,是跟着长信王一起走的。
所以长信王之女,是一夜之间失去父母,成为孤儿。
想到长信王妃的举动,褚明华与江绵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褚明华才缓缓地说道,“她一定很痛苦。”
贵妃也沉默,或许是,或许不是。能舍下一切去死,本就是很难的事。
世上的人总是不一样的,在乎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这世上有千万种人,她们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
“她是不是比我小一些啊?” 公主殿下突然问道。
贵妃颌首,“小一些。”
“好啊!我当阿姊了!”公主殿下拍案,“我终于能当回阿姊了!”
贵妃无语,江绵无语。
公主殿下一看旁边两位‘战友’的脸色不太对劲,她古怪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贵妃收了神色,淡淡道:“我以为你会难过一会儿呢。”
公主殿下正色以待:“难过是其次,如果能照顾好那个小娘子,才是最重要的。”
江绵点头,“不知那位小娘子叫什么?”
贵妃笑了笑,道:“温绰,叫温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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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颍渠关的官道上一队皇家羽卫装扮的护卫正护着一辆低调的马车往京城的方向疾驰,大队人马离去只留下飞扬的尘土。
马车上里主座上坐着一个小姑娘,身形娇小薄弱,气质清雅,瞧着就像是一朵易碎的芙蕖。旁边半坐着的是奶母,形容憔悴,眉心高高隆起,愁思都写在了脸上。
“姑娘刚失双亲,宫中便派人来接您入宫,虽是皇恩浩荡,可奴听说宫里的朝宁公主不是个好脾气的,奴只担心姑娘会在宫里受委屈。”
小姑娘闻言,抬头看了看奶母,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也难免带上一丝不安。
奶母见小姑娘听进去了,心中更是愁苦,她家姑娘这般娇弱,若是真的落在那朝宁公主手上,岂非羊入虎口?
这想法一旦产生,奶母心里就浮现出各种不善的局面,连带着说话都有些不自信了。
“奴起先听王妃说过,公主极得当今宠爱,刁蛮恶毒,京城城但凡王孙子弟无一不被她揍过,姑娘若是犯在她手上可如何是好?”
“只希望太后娘娘是个讲理的,不然姑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奶母的话,小姑娘只皱眉头听着,却听她说那位尊贵的公主殿下还扯到了慈安天下的太后娘娘,她出言制止:“奶母,不是什么人都能由你我议论的。”
小姑娘一发话,奶母怔了一下,立刻低头认错:“奴僭越。”
听到奶母认错,小姑娘也无心回应,她此刻满心惶恐也只能强作镇定,不知未来要面对的究竟是何局面,又会有怎样的命运。
朝宁公主……小姑娘垂眸,她也听阿娘说过一二,当今唯一的公主,更是圣人心尖尖,所需所求无有不从。
她低头看着一直握着阿耶遗物的双手,这是她唯一的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