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师尊该如何摆脱高危+番外(106)
“继续说吧。”天韵没再逼他。
方路迷:“当时我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是将萤归的耳朵捂了起来。然后我对你师尊说:‘请旧雪大人明示,在下要认的是什么罪?’——如今想来,大概是怕被萤归听到他父亲昧着良心的谎言罢。”
天韵没说话。
“你师尊当时也没说话,只不过她却做了一件事。”说到这里,方路迷眼神中那种恐惧又一次重现,发着抖扯过天韵的手,按上自己胸口的位置,“在这里,你师尊往我家每位长辈胸口都打入一根冷弦,包括我,可彼时商风林只有我一个清醒之人,所以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天韵皱眉不解:“打入冷弦做什么?”
为何不干脆杀了他们?
“威胁。”方路迷发抖的唇间只挤出两个字。
“威胁?”
“你师尊对我说,从这一刻起,我被宣判为雪山不可饶恕之人。要么我主动前往寒羚山认罪,要么每一年初雪降临之际,我方家会有一位先辈为冷弦诛心,葬身于丘坟海。”
丘坟海相当于修真界的乱葬岗。
在修真界,若被寒羚山审判定为大罪之人,那么他接下来的一生会经过两个阶段,首先他会被押送到薄暮湖去囚禁,在那里他的心灵将会被涤荡至净;
然后会被诛杀,尸骨将被抛进丘坟海。
旧雪的意思很明显:你方家每个人都是大罪之人。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方路迷头垂下去,颇有无力回天的沮丧,“十四年间,我家陆续有六位先辈先后死于丘坟海,长辈们没办法去丘坟海敛尸,故没人知道他们是被冷弦诛心而死。”
“但你知道。”天韵冷冷道。
“我知道。”
“可是十四年,你都没有去承认罪行。”
“天韵呐,倘若我将这件事告诉我任何一位长辈,他们都会同我说,即便赌上十几年的时间和所有方家人的性命,也绝不可以向修真界承认罪行。”
“为何要这么执迷不悟?”
“为了方家传承上千年的祖业。”方路迷叹息,“每个方家人都是背负着十多代先辈的目光活着,任何决定都事关家族荣辱,因此我不能娶丹青,不能给我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好榜样,即使我每日对你怀着愧疚,却也不敢向修真界澄清。天韵,这就是我,卑微怯懦的一个小人。”
到了这时候,天韵还能说什么。
但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方路迷每次见到师尊都会那般恐惧,因为他体内被埋入了箜篌冷弦。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方家人,他们体内相同地被埋过一根冷弦,只是他们自己并不知晓。
所以无论方家人是被天竹草毒死,还是无端于子时月上时分倒地而死,抑或是被钉入仅一枚蚀骨钉后离奇身亡,却最终都能在他们体内发现箜篌冷弦,那是因为冷弦从始至终都在他们体内。
原来师尊并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无辜的。
只是十四年前,师尊究竟是于怎样的契机了解这一切的呢?
师尊这算是为她报仇吗?
还是仅仅只是在履行寒羚山的审判之职?
方路迷:“你师尊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审判者。她知道每个人内心最害怕什么,于是她会直击人心中最深的恐惧。
她知道我惧怕方家倾颓,于是她要让我于每一年初雪之际亲眼目睹一位方家先辈的丧生,唯一幸好的是,并非每一年都下雪。
可是每当下雪,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不知道今年死的会是哪一位长辈,可我却要装作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样子,被萤归拉出门去玩雪,回来时迎接我们父子的,是一个注定的噩耗。”
“有那么严重吗?”天韵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冷弦诛心而已,我也曾受过。”
“可是你复活了,不是吗?”方路迷反问。
天韵微怔:“你什么意思?”
方路迷:“冷弦诛心,绝不可能留有魂灵在体外,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那又如何?”
“当年谷梁浅霸住你身体不肯离开,你本想用勾心之术与她同归于尽,但你师尊却在这时赶到了。我不知她做了什么,但你醒来之后,是不是觉得体内没了谷梁浅的魂灵?”
天韵没回答。
“我以为你师尊将谷梁浅剥离了出来,但直到昨晚容雨苍用洛藕复活了谷梁浅,我才终于明白,谷梁浅一直在你体内,只是你师尊或许用了某种术法将她压制下去,使你无法察觉到。”
“这跟我复活有什么关系?”
方路迷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冷弦诛心,绝不可能留有魂灵在体外。”
天韵仍然不懂,冷弦诛心,确实不可能留有魂灵在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