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难言(46)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澄澈如洗。阳光肆意地普照大地,输送能量。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金乌耀眼,顾知忧放下遮阳板,从手边的储物箱里取出墨镜。
沪宁华庭不愧是上海别墅区的门面。
欧式风情的仪门高大巍峨,繁复的空间设计还原古典气质的奢华。
衣冠楚楚的仪卫在长街上巡逻,见到车开进来会停下来敬礼问好。
放眼望去,绿茵草坪与天相连。
一幢幢小洋楼拔地而起,风格各异。
拐进黑色的栅门,把车停在后院的车库里。许管家迎上去,为她拉开车门,“小姐回来了。”
顾知忧锁上车,把钥匙丢进包里,“嗯。爸爸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在书房等您呢。”
庭院里栽了棵槐树,三四层楼高,绿盖如阴。傍晚时分,如果不在意蚊虫,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从正门进去,在玄关换上拖鞋。客厅里空无一人,水晶吊灯折射着清冷的光。
摸着顾知忧的脾气,许管家也没解释什么,只专心引路。
谁料,她今天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嘴:“其他人呢?”
许管家微怔,走神了片刻,才道:“萧杨少爷还在楼上睡着,太太出门去了。”
顾知忧唔了一声,不再多言。
敲响书房的门,顾知忧推门而入。顾柏舟背对着门,正侍弄着玻璃窗前的绿萝。绿萝生机勃勃,长藤落地,繁茂得几乎要将支撑在花盆底部的架子遮住。
他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老花镜,提着喷壶,给绿萝浇水。阳光撞入缭绕的水雾,迸出七彩斑斓的颜色。
顾柏舟把喷壶摆放在窗台上,踱步到沙发旁,顾知忧上前搀扶着他坐下。
上次在医院留观了两周,身体状况基本稳定后,顾柏舟就搬回了家里。医生叮嘱他,要好好休养,切忌动怒,不可太过操劳。
书桌上堆了两本书,书签夹在缝隙里,尾端露了出来。顾知忧叹了口气,“爸爸应该听医生的建议,好好休息,等身体康复了再看这些书也不迟。”
顾柏舟摇摇头,“不碍事。”目光和蔼地望着顾知忧,“爸爸还没老到看书都费力的地步。”
顾柏舟这么讲,她也无话可说。
闲聊几句,顾知忧扯开话题,和顾柏舟说了杜维的事情。
虽然顾柏舟已将顾氏集团全权交在她手上,也嘱咐过不必事事都征询他的意见,自己拿主意就好,但他毕竟是公司的正牌董事长,也是她敬爱的父亲。于情于理,她都要把这件事告知他。
顾柏舟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到最后也只评价了杜维一句自作自受,再无其他。
老实讲,顾柏舟在公司时,就洞悉到了杜维不安分的心思,碍于最初相助的情面,没有点破。此番尘埃落定,像是看了一场繁华落尽,只是觉得叹惋。
当然,他也没忘记表扬顾知忧。
短短两年,顾知忧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历练成一个沉稳自持、有勇有谋的人。
顾氏集团有这样的领导者,他很安心。
“知忧,你做得很好。”顾柏舟不吝啬赞赏,同时亦有深深的欣慰。
顾知忧不敢独自居功,笑道:“关于杜维背后的那些消息,都是阿愿查的,我自己倒没做什么。”
顾知忧从小到大的朋友不算多,在他这边有名有姓的也就那么几个。顾柏舟略一思忖,就想起来了,问道:“可是时家那孩子?”
顾知忧嗯了一声,“爸爸还记得阿愿?”
眼角笑出细纹,顾柏舟回忆道:“和你是高中同学,来咱们家做过几次客,对不对?”
顾知忧点着头,心底莫名地雀跃。
上高中的时候,顾柏舟整日忙于公司的事情,白天几乎不在家。饶是如此,他还是记得她带回来的朋友。
“这次的事情,小羊也帮了我大忙。”顾知忧睫羽半垂,却遮不住眼底的笑意。
听这语气,似乎对弟弟有所改观?顾柏舟心底藏着高兴,嘴上不咸不淡道:“也算是没丢顾家的脸。”
这些年,姐弟俩的不亲近,顾柏舟看在眼里,急在心底。作为一个父亲,目睹自己的孩子隔阂离心,他心里难过,觉得是自己教育的失败才导致这样的局面。
如果不做出任何改变,一直僵持下去,顾柏舟害怕自己百年之后,顾知忧在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他如何能心安?
把顾萧杨安排进公司便是这个意思。在顾萧杨入职前,顾柏舟曾与他彻夜长谈。一方面勉励他要好好作为,干出自己的成绩,另一方面也嘱咐他不能给顾知忧添麻烦。
顾萧杨自己承诺道,会尽力修补和姐姐的关系,不叫旁人看顾家的笑话。还玩笑了一句,只要不是读书学习,他都愿意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