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难言(23)
顾知忧从善如流,立马改口:“不信。”
时愿双手抱臂,似是无奈极了,叹道:“我要代表时悦出席时尚峰会。”
明知故问了一句,“知忧也是受邀而来吗?”
“嗯。”顾知忧点了点头,“时董怎么不来?”
时愿信口胡诌了一通:“我姐姐今天有事,去不了北京,于是死气白赖地拜托我,我就来咯。”
同样坐在头等舱却连脸也不能露的时董:……
听我说,谢谢你。
她怎么不知道她妹妹现在这般出息了,扯起谎来连草稿也不用打了。
是谁千方百计打听顾知忧的航班号?
是谁先斩后奏买了错开位置的两张机票?
是谁低声下气地好言相求她不要露面?
是谁她不说。
时瑶静静地从斜后方看着时愿表演,虽然视线被座椅挡了大半,但以她对时愿的了解,仅凭声音也能想象她的神色。
大抵,是眉飞色舞,神采熠熠吧。
顾知忧和时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直到顾知忧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知忧昨晚没睡好吗?”时愿关切地询问道。
顾知忧坐直了些,撑着下颚,懒洋洋道:“不是,是今天起早了,不习惯。”
她说这话的表情,倒叫时愿轻而易举地回想起高中的时光。由于早读七点开始,学生们大多六点就得起床。天空泛出鱼肚白,她们便要规矩地坐在教室里晨读。
高中时期的顾知忧早早确立了考入P大的目标,自律又上进,学习勤奋刻苦,挑灯夜读是常有的事。
但是第二天早上,她经常哈欠连天,眸子里水波荡漾,浸着红血丝。
时愿与她同桌,每回见她憔悴的神色,就会忍着心疼问道:“昨晚又熬夜了吗?”
这时候,顾知忧会强忍着困意,挺直腰杆,逞强道:“没,不算太晚。”
真是从小到大都这样。
时愿体贴地说:“那你休息一会,我不打扰你了。”她提议道,“午饭一起?”
顾知忧比了个“OK”的手势,遂阖上眼,闭目养神。
听到这里的时瑶:得,午饭她要一个人吃了。
许是真的累了,顾知忧没一会儿就与周公会了晤。
头等舱的座椅是皮质的,光滑细腻,无意识地,顾知忧的脑袋一寸一寸往下滑,坠在一个温暖的肩膀上。
时愿的呼吸错了一个节拍,突如其来的细腻触感把她的肩头贴得滚烫,一转头,馥郁的香气撞了满怀。顾知忧清浅的呼吸有节律地作用于她的耳畔,小巧的耳垂红得滴血。
她心虚地四处张望。幸好,头等舱座椅的靠背宽大厚实,严丝合缝地遮住了时瑶探知的视线。
时愿松了一口气,眉眼化开缱绻的温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顾知忧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想把心上人的样子描摹在记忆深处,刻进骨子里,带到每一个漆黑的夜晚,带到每一个辗转的梦中。从此,长醉不醒。
她的心上人生了一双含情眼,此刻乖巧地阖上,已然让她心驰神往。如若蝶翼般绽开,眼尾还会勾着万种风情,怎么能不令她一眼万年?
头等舱的空调开得很低,醒着的人尚且觉得衣袖中钻进习习凉意,睡着的人寒意更甚。
顾知忧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朝唯一的热源那里靠,皮肤贴得更紧。
时愿想抱抱心爱的女孩,想毫不保留地献祭自己的温暖。她刚有所动作,心底某个声音忽然响起。
知忧把你当朋友,从来没有设防于你,你却怀着这样的心思,意图未经允许触碰她,你恶不恶心?
时愿的手凝滞在半空,悻悻地收回。她的情绪低落下来,长睫半垂,按下座椅上的服务按钮。
不多时,乘务员走到她们面前,露出微笑。正意欲启口,时愿噤了声。她的指尖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起舞,随后转向乘务员。
她在空白的页面打下了一行字。
“麻烦拿一条毛毯,谢谢。”
乘务员看了眼熟睡的顾知忧,对时愿这样做的缘由了然于心。她微微颔首,按照时愿的话取来一条毛毯,递到她手上。
时愿无声地说了句“谢谢”,双手摊开毛毯,在空中抖了抖,轻轻搭在顾知忧身上,遮了个严实。
顾知忧靠在她肩上,时愿倦意全无。这样的时光对她而言,弥足珍贵。周围的世界安静下来,色彩抽丝般消释,万物皆难入眼,因为她的目光只钟情于顾知忧。
熟睡的心上人悄然转了个身,毯子从她的肩头滑落,搭在腰间。时愿小心翼翼地倾身,害怕惊扰她的美梦,指尖捻起毛毯的一角,缓缓上提。
霎时,飞机一阵颠簸,左右摇晃。时愿的手臂下意识地护在顾知忧身前,警觉地绷直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