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难言(18)
听到这儿,顾知忧豁然开朗,胸中的郁结随风消散。杨妍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却尽心尽力地抚养她长大,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名为感激的情绪在顾知忧心中生根发芽。
在父女夜谈的尾声,顾知忧提出一个小小的愿望,“爸爸,我想去妈妈之前工作的地方看看,可以吗?”
“好,等周末吧。”
周末公司放假,大部分员工都不在,是个带顾知忧参观的好机会。
“现在已经很晚了,知忧该睡觉了。”
约定的周末,顾知忧得偿所愿,不仅把公司了解了一遍,还让顾柏舟破例打开了那间落锁经年的办公室。
那是纪琇莹的办公室。它一直被顾柏舟保留了下来,所有陈设都是当年的模样,不曾移动一分一毫。
顾知忧被纪琇莹留下的痕迹深深触动,并产生了一个念头,她要保护好公司,保护妈妈留给这个世界的财富。
那天回家后,杨妍问她:“知忧,今天去哪里了?”
顾知忧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
顾柏舟抢过话头,“我带知忧去了公司。”
杨妍一边为他们盛饭,一边问:“去公司做什么?”
顾柏舟沉声道:“参观她母亲的办公室。”
杨妍的手在空中一滞。顾柏舟的话虽是无心,却把她推到一个难堪的境地。
她心慌意乱,顾知忧知道了她不是亲生母亲,那她该如何自处?还和以前一样吗?
杨妍苦笑:“这样啊。”
餐桌上,杨妍按耐住心事,习惯性准备替顾知忧布菜,“知忧,要不要妈……”她突然想起,现在已经不能以顾知忧的母亲自居。杨妍哑然失笑,“阿姨帮你挑鱼刺?”
顾知忧比她镇定许多,点了点头,甜声道:“谢谢阿姨。”态度依旧亲昵,只是换了个称呼。
杨妍暂时松了口气。既然孩子都没有心存芥蒂,她也就依着以前的方式与顾知忧相处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顾知忧十四岁那年。
某一天,顾知忧在房间里温习功课,忽然听见顾柏舟的书房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是顾柏舟和杨妍。
顾知忧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杨妍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
顾知忧像一只敏感的小蜗牛,畏首畏尾地收起了触角。她在蛰伏着,等杨妍对她释放善意的那一天,她再伸出脑袋沐浴阳光。
没过多久,顾知忧某天放学回来,听见客厅传来杨妍严厉的责骂声,以及顾萧杨的啜泣声。
弯腰换鞋时,顾知忧听到了这样一句:“你要是争气一点,公司也不会是顾知忧的。”
从此,小蜗牛再也不会探出触角了。她把自己封闭在坚硬的外壳里,任杨妍如何善待她,她也只觉得是在惺惺作态。连带着,顾知忧对顾萧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心存戒备,筑起了隔阂的高墙。
顾知忧当下能做的,就是在顾柏舟面前演好母慈女孝的戏码,维持一家人表面的和气。至于什么真情实意,恕她不能奉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六点更新。
ps
玉不琢,不成器。——《三字经》
第9章
时愿在时悦集团上班一星期了,深深感觉到老板们的不易。每天早上一推开办公室的门,需要审阅的文件堆积如山。处理完这些,已经临近中午。午休后,接踵而至的是开不完的例会、听不完的报告。
六点左右是下班的时间。
时愿关了电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咚咚。
时瑶推门而入,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抹肩裙,露出性感的锁骨。
“还没走呢?”时瑶撑着时愿的办公桌,身子微微前倾。
时愿白了她一眼,反诘了一句,“你不也没走吗?”
时愿的眼眶周围隐隐显着一圈黑影,眸子也不似往日那般清亮,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
在北京两年,时愿患上了轻微的失眠症,入睡比正常人要困难。
即便是睡着了,睡眠也很浅,些许动静便能把她惊醒。一晚醒个五次、六次,是常有的事。
时悦集团朝八晚六的规则,又迫使她每天七点必须从床上爬起来,时间一长,身体自然吃不消。
时瑶体谅时愿的辛苦,想着带她放松一下,于是建议道:“晚上要不要去出去转转?”
时愿饶有兴致,嘴角扬起弧度,“哪儿?”
“我朋友在市中心新开了一家酒吧,要不要去尝尝?”
时愿挑了挑眉,既然是时瑶请客,却之不恭。她笑道:“尝尝。”
白日里下了场雨,疏解了夏日的酷暑。晚风卷着凉意,吹着树叶落在路面的水洼中。
时愿靠在车门上,手指蜷曲,降下窗户。习习凉风钻进她的衣袖,也揉乱了她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