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难言(170)
时瑶忙了一上午,筋疲力尽,想在食堂随便吃点垫肚子。结果却撞见某个小寿星,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惹人怜爱。
于是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望着她,笑容意味不明。
时愿抬眸白了时瑶一眼,默不作声,把筷子放下来架在碗上。
这是她能给的最好的态度了。
时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伸手摸摸眼前这个低气压的小朋友,但没有。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走,姐姐请你吃蛋糕。”
“不去。”时愿拒绝得果断。
“干嘛不去?”
她是诚心想给时愿庆祝生日的。
“不想去。”时愿叹了口气。
今天是情人节,无论是咖啡厅,还是烘焙店,应该都装饰得很温馨。去了不是徒增伤感吗?
她想到时瑶也是一番心意,就算要辜负,语气也得好一些,于是指了指面前的餐盘,“午饭刚结束,实在吃不下蛋糕。”
时瑶想,时愿不是口是心非的人,看来是真不愿意去。正巧,她也不喜欢强人所难,耸耸肩,表示作罢。
下班后,时愿没胡思乱想,驱车回雅竹居等她。顾小姐的交代,还是要认真执行的。
公寓悄无声息地变了模样。
或者说,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只不过向她保密而已。
窗帘拉了一半,留一分光亮,遮一分朦胧;也许只有这样,墙壁挂着的灯串,与餐桌上的烛火,才能如此暧昧,让气氛升温。
换好拖鞋,时愿低下头,表情羞赧又无助。地板上堆满了金色和白色的气球,顾小姐很舍得为她花钱,手笔大到让她寸步难行了。
时愿脸颊烧得滚烫,不想让心上人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羞涩的样子,于是谨慎地避开气球,去厨房拿瓶冰水降温。
她知道这个天不宜喝凉的,但是热水只会让她的耳根红得更厉害。
只是,冰箱哪里还有瓶装水的踪迹?
除了那个漂亮的蛋糕,余下的空间全塞满了红玫瑰。冷艳的花瓣娇柔,馥郁的芬芳醉人,她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时愿抿了下唇,默默地合上冰箱门,当作没发现它们。她还琢磨起,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表情待会儿看起来惊喜一点。
找到瓶装水的新家后,时愿回到沙发边,垂眸静静地坐着,也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以防错过了心上人的消息。
她一心多用,并不悠闲。时而盯着手机,时而望向窗外,时而面朝大门。
心尖像被蚂蚁叮咬,挠不着,解不了。兀然觉察,等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漫长又枯燥。
时愿的指腹摩挲着沙发,瞳孔凝视着漆黑的电视屏幕。
她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快要遗忘,却不该遗忘的事。
顾知忧生日那天,是不是也坐在这张沙发上等了她很久?是不是也曾对着窗外或者屏幕出神?是不是也除了盼望和思念,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顾小姐真的是个很体贴的恋人。除了倾诉几日联系不上她的担忧着急,询问她的去处之外,没有只言片语强调,生日当天等待喜欢的人,是多么煎熬和辛酸。
时愿明白,顾知忧是不想让她愧疚和难过。
可是,她怎么能不愧疚?她所体会到的,不及顾知忧当时的万分之一。
因为她明确地知道,她的等待是有结果,她的心上人一定会回来;但顾小姐当时呢,她什么也不晓得,什么也不确定,面临的是极度的不安、难过,甚至绝望。
经过一番比较,时愿蓦然觉得,顾知忧对她太好了。
要她讲,顾小姐就应该借生日这个机会报复她一下,比如,一声不吭地玩消失,也让她尝尝被心上人冷落和遗弃的滋味。
即便真的这么做,她也不会怪她。
因为这全是她该受的,咎由自取。
斜阳蚕食着街道的轮廓,房间的镜像,被她看得陌生而孤寂。
坐立难安。
终于,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她从牢笼里解救出来:“阿愿,给我开下门。”
时愿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玄关处。她低眉理了理衣襟,确保自己是副体面的模样,才压下把手。
门朝外开的一瞬,她想,要不要给顾小姐一个拥抱,简单表达一下她的思念和愧疚?
但她没有。
时愿怔在原地,眸光剧烈地打颤。
顾知忧的臂弯里趴了只小橘猫,毛绒绒的爪子搭着衣袖,浅琉璃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机灵地打量陌生的环境,和面前的人。
突然认出她是谁,它歪着脑袋,叫了一声,开始在怀里乱动。
看见楼道里的一人一猫,时愿心中的悸动,如同落在远山后的夕阳,又从山峦后升起,违逆自然规律,明媚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