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难言(164)
时愿垂眸点头,“嗯。”
顾知忧暗中观察着她们的互动,内心微微讶异:阿愿居然主动接话?
在她的认知里,时愿不会对几月前才有一面之缘的人做出如此回应。虽然她的态度称不上亲切,落在旁人眼里也只是普通的社交,犯不着小题大做,但是就是不像她。
其中必有猫腻。
“恭喜。”
刚说完恭贺的话,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林君的思路。她啧了一声,举到耳边:“我快到了,正塞车呢,再等我一会。”
时愿淡淡地腹诽:睁眼说瞎话。
顾知忧抿着唇,偏头望向时愿:都是骗子。
林君挂断电话,讪笑,“不好意思,晚上与朋友有约,先行一步,明早再与两位见面。”
顾知忧笑说:“林总慢走。”
目送林君走远,顾知忧领过房卡,牵着时愿走进电梯。封闭的小空间里,蓦然冷幽幽地抛出一句:“你跟林总,貌似很熟。”
时愿下颌压在她的肩上,笑:“吃醋了吗?”
她联想到七月份去北京,目睹顾知忧和楚今笙说笑,自己在出租车上询问心上人的情景。
她当时是这样描述的:“你和一个女人说话,形容亲密。”
是不是跟眼下顾小姐所言极为相似?
因此,时愿自作主张地代入那时吃醋的心情去理解。
“没有。”
顾知忧否认得果断,而且没在口是心非。
她的阿愿才不会跟旁人有什么呢。
只是她很好奇,中间发生了什么,让性子冷淡的时愿和林君熟络起来。
没有就没有吧。
时愿垂眸浅笑,将一切和盘托出。从她为什么去酒吧,到怎样跟林君叙述她们的故事,再到热心的林总如何一步步开导她。所有的细节,知无不言。
只稍稍隐瞒下林君同样为情所困的事。那是别人的隐私和心事,时愿不会冒犯,更不会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尊重永远是待人接物的第一准则。
听完时愿的坦白,顾知忧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接着补充了一句:“要感谢她在那个晚上花时间给我的阿愿辅导功课。”
无法否认,这个世界上总存在真诚、善良、温柔、美好的人,于千万人之中与你相遇,于千万年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出现。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她们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也是宇宙闪耀的星星。
2019年的最后一天,若是只待在酒店里,一分一秒地守着新年来临,未免辜负良辰美景,得不偿失。
尽管人生地不熟,热爱生活的人总有无限的创造力,给有纪念意义的夜晚添上浪漫的色彩。
比如,搭出租车去一家游轮餐厅,一面欣赏璀璨的珠江夜景,一面和女朋友享受烛光晚餐。
生了双桃花眼的女人,穿着酒红色的西装,坐在帆布沙发上。内衬是件纯白色衬衫,脖子上系了条黑领带。
半透明的英文报纸裹着一枝红玫瑰,静静地躺在桌角。花瓣上藏着露珠,冷艳又馥郁。
她轻轻捻起,眉目绽放情愫,递向对面套着相同款式的黑西装的美人。
美人是清冷禁欲系的,不喜言笑。她优雅地使用着刀叉,却在收到心上人的花时,停下动作,羞怯地垂下眼眸。
她的西装,是从心上人那里借来的。
盛装出席,只为赴她的约。
船舱里,烛火摇曳,歌谣似情人的呢喃。江面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岸堤旁,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喜庆热闹。
新年前夕为什么总被刻画得这样祥和美好?因为它迎接未知,它充满无限可能,足以承载人们所有的愿景和希冀。
倒计时十分钟。
璀璨的烟火从地平线上升起,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散作千千结的网,最后,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在无垠的月色中零落。
柔和的晚风拂过长发,时愿拉着顾知忧来到甲板上。她们和这座城市无数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屏息聚神,见证钟楼的分针与时针重合的那一刻。
轰鸣的钟声里,霓虹熄灭又亮起。
高楼的显示屏,全部换上“2020”的字样。
耳畔,“新年快乐”的欢呼声像浪潮般澎湃,此起彼伏。
人山人海,时愿将顾知忧拥得更紧。
凑到她耳畔:“宝贝,新年快乐!”
桃花眼里只容得下时愿的模样,顾知忧极快地吻了下时愿的鬓发:“阿愿,新年快乐!”
往昔年岁,她们收到的第一声新年祝福,或许来自家人,或许来自室友。
但从今往后,只会是彼此。
这是她们一起迎接的第一个新年,更是未来无数个同样值得期待的新年的开端。
回到酒店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可广州的大街小巷依旧没有睡意,热闹注定是今夜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