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难言(111)
时愿感觉到自己被照顾,心里升起融融的暖意,仿佛这深秋的冷月落下去,东方迎来盛夏的朝阳。
她端着杯子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给杯里的水降温。
时愿不见外地喝了水,用实际行动告诉顾知忧她并没有介意。
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时愿将空杯子还给顾知忧,孩子气地提了要求,“我也要这个款式的。”
私心想要凑成一对情侣杯。
顾知忧软声应下:“好。”
她不敢保证能买到同款,害怕时愿失望,想了个补救措施,“我下班后去那家超市找找,如果售罄了,我们一起换新的。”
时愿笑靥如花。
这场秋雨来得没有征兆,它低调地避开喧嚣,选择在无人关注的深夜降临。
却忘了它泠泠的声响,会惊扰枝叶的美梦。
窗户阖紧,台灯熄灭。
角落里的香薰蜡烛,反倒成为最耀眼的一个。
顾知忧掀被上床,转身落入温热的怀抱,怔忡地垂着头,时愿圈住她的腰,黏得很紧。
鼻尖全是顾知忧的气息,时愿觉得自己仿佛在棉花糖堆成的云朵里打滚。
甜蜜的,餍足的,软绵绵的。
经年编织的美梦一夜成真,年少时埋下的火种,在贫瘠的荒原复苏。秋风一吹,野火连天,点燃了天幕下的孔明灯。
时愿心血来潮,抬头问起:“几天前,怎么好好的想打电话给我?”
迄今为止还是萦绕在心头的未解之谜。
听见顾知忧哭着控诉她五天里没有任何回音,时愿内疚自责,心被她揉乱了。
当时只顾着把人哄高兴了再说,哪里敢问她打电话的意图。
此刻要紧的事情都有了着落,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倒是抛出话题的好契机。
听见这话,顾知忧调整了下姿势,手肘支在软枕里,侧躺面对时愿,凝望她满是求知欲的眼睛。
含笑明知故问,“你真想知道?”
时愿:“?”
还有假想知道吗?
顾知忧得到了预料中的点头回应,开口便是讲故事的语调,“秦筱来公司找我,跟我说你……”
闭唇停顿,故意卖关子。
她不再刻意回避前任的名字,反正这人是谁、为人怎样,她和时愿心照不宣。
时愿焦急地追问:“她说我什么了?”
顾知忧当着她的面,直接道出了秦筱的姓名,没有像从前那样用“她”或者“我前任”代替。
这不仅仅是称呼的问题,转变微而足道,她直觉是跟秦筱对顾小姐说的话有关。
时愿敢做敢当,秦筱符合事实的控告,她全供认不讳,绝不为自己辩解半个字。
可是,她害怕秦筱误会顾小姐也参与这件事,让光风霁月的顾小姐平白遭受指控、污蔑和谩骂。
报复秦筱是她个人的主意,不该牵连顾知忧。
她更害怕秦筱添油加醋,乱说一气,在顾知忧面前抹黑她的形象。
先入为主最是讨厌,否则也不会有“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说法。
顾知忧凑近,亲了下时愿嘟起的唇,望着眸子里的茫然,笑道:“她说,你喜欢我。”
时愿等了半天再无下文,睁大眼睛,“没了?”
秦筱被她戏耍了三个月,不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就算是在积口德了。
千里迢迢跑到顾知忧面前,怎么会只挑破她的心意就善罢甘休?
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时愿抿着唇,觉得顾知忧有所保留。
秦筱当然还说了别的,但是顾知忧犹豫着要不要对时愿和盘托出。
如果没有秦筱的控诉,她也不会歪打正着了解到时愿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更不会提前笃定她的心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要谢谢秦筱。
可是,时愿在主观上选择了对她隐瞒,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先是瞒着她调查秦筱,再是不告诉她秦筱在时悦集团工作,最后还劳心费力地替她给秦筱教训。
她若是把事情的脉络原原本本地讲给时愿听,会不会弄巧成拙,反倒教她尴尬?
心里揣了架跷跷板,两种想法忽上忽下地较着劲。掂量了孰轻孰重后,顾知忧决定实话实说。
她做不到装傻充愣无动于衷,做不到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那样固然来的轻松,可是对时愿不公平。
顾知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让与秦筱有关的一切在今夜落下帷幕吧。
湮灭在深夜,遗忘于黎明。
往后的路,只会留下顾知忧与时愿的姓名。
她坦白,“还有别的。”
顾知忧对秦筱的部分言辞删繁就简,委婉地转述给时愿。
时愿安静地听着,偶有打断补充。末了,心里不痛不痒地评价一句,秦筱不算冤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