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这么多坏事，你们怎么不管我？”

一身青袍的墨家家主、玄天御主带着醉酒后的沙哑半是疑惑半是抱怨地对着那些灵牌如此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于是她便突然自顾自地笑了，举着酒壶，手一颤，便将满壶酒水都泼在了脸上。许是酒水太过辛辣刺眼，那眼角便有滚烫的水珠子混着酒水一同滑落了。

好半晌，阁里才轻飘飘的近乎于无地响起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儿恍惚，还有嘲弄。

也不知在嘲弄谁。

“对了，我忘了，你们都已经死了。”

所以没人管我啦……

所以我肆无忌惮啦……

所以我百毒不侵啦……

所以我……举目无亲啦……

啪嗒！

水珠滴打在地的响声一直飘荡着，那样有力，仿佛打在了人心头上。

一打，就是一个血窟窿，止也止不住。

阁中又隐约传来了她的笑声，压抑着破碎的，从喉咙里挤压出的声音，沉重得好似泣血哭嚎，却又极轻的浓稠如墨般的昏暗。

那一夜，墨独酌在阁外静立了一夜，看屋檐寒雨滴落，听风声雷雨昏暗晦涩，整个世界都好似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不再有声音了，万物寂赖。

第二日，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又是那个弑杀多谋、冷心冷肺的铁腕御主了。

好像昨夜种种，不过大梦一场。

天明了，梦醒了，人也该回来了。

第32章 北域

正在酒楼二楼的两兄弟翘首以望、望断秋水，就盼着他们家小妹赶紧回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二哥眉头紧锁，扇扇子的速度都焦躁不安。

墨染瞟了他一眼，冷声嗤道：“乌鸦嘴！”

“哎呦，我去！小六你这什么态度！”墨凝撸袖，作势要打他。

墨染就静静看着他，眉梢一挑，大有挑衅之意。

墨凝……墨凝挽了半天袖子，最终没打下去，悻悻放下了手，嘟哝着：“一点儿都不可爱！”

哼！弟弟真讨厌，还是小妹可爱！

饶是这样，他甩开扇子一扇，扇面正好挡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小妹终于找回来了，庆幸这不省心的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弟终于不再是那副阴暗沉晦的模样了。

当年那事之后，老四离开了东域，各域漂泊，说是寻找炼器材料，可多年来却飘荡不定。若非有了小柒的消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呢！

老五本就是个冰块性子，像极了阿娘，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从‘镜花水月’出来后，半个字不说，独自回了东域的宗门里去了，好歹阿娘还是宗门里的太上长老，能看扶一二，但那千里冰封的架势着实惊人。

他们不说，墨卿等人便不知他们心中愧疚吗？

只是再清楚也无从下手，再多语言都苍白无力，只能自引伤痛罢了。

至于这个，便是他们知道他有所奇遇，在确保了那残魂的安全性后却始终提心吊胆，不敢放松。

无它，这好端端一个开朗暖心少年变得这般阴暗、整日里闷不做声，后来讨伐那几大家族，墨染死了命的要去，凭着筑基的修为杀得双眼通红，也让他们在后面看得提心吊胆。

哎……

长兄如父，长兄如父，怎么他这个二哥混得这么劳苦呢？

墨凝心中小人掩面而泣。

墨染端起茶杯，杯盖轻抚茶水，静静看他作妖。

良久，他垂眸，看见了浮动摇曳的茶水中隐约的面容。

那双眼睛里，满是笑意暖意。

得此亲人，夫复何求？

陡然，他瞥向窗外的目光一凝，嘴角弧度渐起：“小柒回来了。”

墨凝扇扇子的动作一顿，随后赶紧起身趴到窗边朝外看，眼睛亮亮：“小柒！”他高声呼了一声。

然而他呼唤的对象目前未上线，还在线下跟小姐姐说话说得好好的，完全不鸟他。

墨染瞧着墨凝悲痛欲绝的浮夸表情，不禁嘴角一抽，转而去看墨柒。

只见她此时又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正对着一个气质典雅的女子伸手要抱抱。

笑得格外……欢畅。

墨染眯眼，觉得这笑容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就好像是每次他们家那个爹凑到阿娘面前的温柔（猥琐）的笑容。

当然，墨柒这个肯定不是什么对爱人的讨好笑了，不过是一个颜控对美人的欣赏而已。

墨柒看着眼前浅蓝兼白长裙的貌美姑娘，弯眸笑了。

“婉清姑娘~~~~”

这边卢婉清正从一家灵器店内走出，就听见了这个熟悉的称呼，还有这放荡不羁一波三折的声音，她颇为愣怔了下，随后摆手示意身边几个护卫般的修士收起武器，弯腰抱住了一个跟个小炮仗一样冲过来的孩子。